我连夜离开了江陵,像一个逃兵一样。
“不是说后天早上才……”
“现在就走。”
“可鲁将军他……”
我望着阿青:“得知我已先一步出发,他自会赶上来。”
船到巴丘时鲁肃赶了上来。“请鲁将军过船叙话。”靠岸落碇后,我对阿青说。夜幕渐渐垂下,覆盖了天地,与此同时岸上有一点灯光氤氲开来,像黑夜窥探世人的眼睛。听船上的士卒说,那是前方一座屈子祠的长明灯。
屈子祠。纪山脚下也有一座屈子祠,蓦然之间,江陵决战那一夜我独自置身其中的凄惶与无助再度如潮水般向我汹涌袭来。耳边却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刘备颠沛半生,寄人篱下,若无宏图在胸,何以屡折不挠,一直支撑到今日?子敬啊,刘备其人深不可测,恐终不为人下。”——昨夜离开周瑜书房时,我听到他最后对鲁肃说。
“值得么?为了刘备,与自己最好的朋友针锋相对。”
身后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若最终是为了江东的前途,那就什么都值得。”
“哪怕是割土让地?你可知道,那片土地不光浴过他的血,更浴过万千江东儿郎的血!”
“若能让他、让万千江东儿郎从此少流血,甚至不流血,那就值得!”
霍然回头,我直直看着鲁肃,而他缓缓垂下目光,“诚如公瑾所言,所谓联盟,不过是因利而聚,利尽而散。欲人为我所用,必以厚利许之。我不管别人如何看我,也不管公瑾会否怨我,我愿不惜代价巩固联盟,固然是为了江东,却也并非全然为了江东。”他忽地沉默下来,半晌方低低道,“刘备的存在,于公瑾本身而言,亦未见得是坏事……”抬起头,他对上我不明所以的目光,“就在我来江陵前,至尊收到曹操的一封信。曹操在信上说:赤壁之役,值有疾病,孤烧船自退,横使周瑜虚获此名……”
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了一下,回过身,我抬手抓住船栏,整个身体的重心也倾向船栏,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两只手竟轻轻颤抖起来。
“翁主离家年余,有些事大概还不知道。”半晌,鲁肃重新开口道。
我强自稳住声音:“家里出了什么事?”
“当初赤壁战场胜负未分,孙庐陵遣人赍书呼曹操,事情败露,为至尊所执。”
“什么?!”
堂兄孙贲、孙辅一据豫章一据庐陵,曹操南征荆州前便曾着意拉拢,袭破荆州后,作为曹操的儿女亲家,孙贲心生畏惧欲遣子入质,后多亏朱治劝止。孙贲没有跨出的一步,却被孙辅跨出了么?
“至尊念及孙庐陵乃骨肉至亲,只斩其亲近,分其部曲,对其本人只东迁幽禁。即便如此,孙豫章爱弟心切,还是拒命以抗,不承执事,几乎酿成大祸。”
慢慢咬住下唇,我极力抑制住冲向喉口的悲楚:“所以呢?鲁将军是想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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