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
“不是。”
“果然不是?”
“不是!”
“那么甘将军也速速回营更衣吧。”我淡淡打量他一番,“今夜群英雅集,你这披甲带刀又是血又是汗的,未免太煞风景!”
小时候,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周穆王乘八骏御辇巡昆仑之丘,与西王母瑶池欢宴的情景。然而,无论那情景曾经多么旖旎如画,今时今日,都只能淡化成一幅古旧背景,悬挂在荒芜的时光里,衬托这一刻的丽如朝霞。
灯火辉煌,将黑夜映成白昼;满座英杰,似银河光耀九天。
推开光影虚掩的门,周瑜像踏着梦幻之路走进人们的视野,衣袂上,眉目间,华光缠绕,炫彩缱绻。一一地,他为蒋干引见群英,众人互道着“久仰”、“幸会”,管弦繁奏中,满座欢腾。
“我自领军以来,滴酒不饮。今夜故旧相聚,当饮一醉!”
军中之人酣饮豪迈,军中之乐慷慨激昂。我坐在一片欢腾中,仰首饮尽觞中残酒,冷冷瞥一眼蒋干——
今夜,就让你见识我吴越风流!
“子翼先生,请!”
“请!请!”
鲁肃、吕蒙率诸将轮换行酒,前者更是与蒋干热烈攀谈起来。行酒的间隙,蒋干亦不失时机地打量周瑜,看他执觞豪饮,掷觞欢笑,谈笑酬答时明明英风迫人,转侧顾盼间偏偏风流秀出。他看着他,或许还想不失时机地说点什么。
“在下虞翻,有些微小事不明,还望足下不吝赐教。”
嘿,已经开始了么?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望向场中,这蒋虞二人,一个器宇高雅,一个风度宏邈,却不知一番立论问难后,谁胜谁负。
蒋干谈锋极健,自始至终,一直在极为认真地在倾听、思考、发言;那边厢,虞翻却像已有了三分醉意,嬉笑恣意,放浪形骸,如入无人之境。
转首看周瑜,他正垂目轻抿觞中酒,那隐约点染于他唇角的笑意似乎表明,在他眼中,胜负已无悬念。
再度注目场中,慢慢地,我便也微笑起来。想来精研易学如虞翻者,几千年的风云都看淡了,期期百年,不过是一场游戏。倘于千万人之中得遇一知己,则倾心相随;否则,不过是走走、看看、玩玩、乐乐,人生如戏,哪怕这戏有负于他,他,也定不负这戏。而清谈这类“雅事”,不过是咬文嚼字的戏中之戏,既置身于一场游戏之中,认真,你就输了。
咦,甘宁哪里去了?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甘宁竟一直未曾露面。该不会是因我要他往“雅”里打扮,他“自惭形秽”之下干脆不来了吧?
正这么想着,忽听得众人哄然一声,循着人们的目光望向帐门——甘宁!他竟真的一袭天青色锦袍加身,作“雅士”打扮!虽然怎么看怎么别扭,但这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怀中,竟然抱着一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