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不悦道:“这也就罢了,为何你们就是不愿意接受内阁的建议,鞑靼人能为了种族的延续搏上自己的性命,难道我汉家百姓就不能为了子孙后代抛头颅洒热血,拿起武器上战场与鞑靼人搏命?”
李彦敬脱口说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偷换概念!”
孔方岩深深地望着李彦敬,似是也激动了,半晌,他调整了情绪,“说完了?强词夺理?偷换概念?军侯这话从何说起?”
李彦敬终是没忍住,猛地一拍扶手,“你们不就想军方如鞑靼人一样让百姓顶上去,用人命将鞑靼人堆死,将他们赶回草原。你们以为拿着鞑靼牧民作对比就能心安了?错了,你们清楚的知道,鞑靼人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山穷水尽了,没办法才这么做。而我们呢,蓟县如今仍旧有着二十余万汉军精锐,你问问他们同不同意你们这么做,还有那些一直拼杀在最前面的禁军将士,你问问他们为什么一直在坚持,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保卫的不仅仅是大汉江山社稷,更是保卫他们的亲人。再说了,让这些没有任何经验的百姓去打仗,这是让他们去送死,这么做与勾结鞑靼人的刘瑞又有何区别!”
孔方岩脑子一轰,立刻面红耳赤。
这时,李守中突然抬起头,说道:“军侯,你说的大家都懂,这也是内阁没有强制要求你们如此做的原因。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逆贼刘瑞已经在洛阳登基,建立伪朝,如果不能尽快将他建立的伪朝剿灭,任由他们发展,中原百姓认可了他的合法性,咱们就会成为他们眼中的伪朝,如此一来,可就真的危险了。”
秦勇陡然顶道:“你以为你们就可以心安了?”
“你!”
李守中气得脸色发白。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内阁与军方之间本来就有矛盾,内阁几位一直试图插手军方之事,随着蓟县频繁出现失误,并且很大可能是军方内部出现了问题,这就让内阁找到了理由,然而,军方的态度一如往日般的强硬,根本不理会他们。
随着刘瑞登基称帝,所有人都被逼到了墙角,终于,在这一刻,矛盾爆发了。
大殿内又是一片沉寂。
众人都紧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大殿殿门猛地被推开了,贾琦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大声说道:“丧心病狂,简直是丧尽天良,此举如畜生何异!”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是怎么了?
贾琦也不说话,直接走到吴邦佐身边坐下,倒了碗茶,自顾自喝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
孔方岩和李守中都变了脸色--两个人此时的心思全是一样,贾琦分明是在骂自己。
贾赦却是泰然自若,咳了声嗽,徐徐地对贾琦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贾琦将手中的茶碗一放,冷笑了一声,说道:“贾某也是军务出身,也是知道该如何激励军心士气,骇人听闻的事情也做过。作为一军主帅,自是明白征战的不易,就拿当年攻打西安,若不是大军伤亡太大,先帝催促的太急,贾某也不会下那样的军令。”
李彦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可是河南又有消息传来了?”
贾琦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贾家潜伏在洛阳的密谍递来的信,刘瑞下令将那些被朝廷迁徙到陕州的山西灾民全部斩杀,就因为这些人在谢琼剿灭叛军偏师之时给大军搬运辎重,救治伤兵。”
李彦敬将信看完又递给了吴邦佐,孔方岩二人的脸这才松了下来,同时心中明白,刘瑞这是在借机清理治下忠于朝廷的百姓,至于是否会在史书上留下骂名,只要他击败朝廷,就会如前明燕王一样成为正统皇帝,一统北方,横扫已是强弩之末的鞑靼人,删改史书,成为中兴之主。
大殿内一片沉寂。
贾琦瞟了吴邦佐一眼,“刚刚几位在议论何事,大老远就听见殿内吵吵嚷嚷的。”
吴邦佐怔了一下,也不隐瞒,随即将刚刚殿内所发生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贾琦脸色气得铁青,“本帅不知,这内阁何时有了插手军方军务的权利了!亏得你们一口一个祖宗法制,原来这祖宗法制是用来约束别人的。”
大殿内的内阁阁臣和六部尚书一个个面面相觑,怔在当场。
贾琦将目光扫向贾赦,又扫向李彦敬,过了好一阵才冷笑了一声说道:“本王知道,你们也是为了朝廷考虑,只是....麻烦你们长长脑子,不说蓟县的汉军,就说城内的锐士营和步军营,你们也该清楚他们都是京畿山东两地良家子弟,就是白痴也该明白这么做的后果。”
李守中没有抬头,只冷冷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当真与鞑靼人媾和签下丧权条约吧!”
傅宏礼说话了,“不,与鞑靼人媾和的不是朝廷,是内阁,是吾等欺主权臣。”
吴邦佐、孙玉麟、李守中等人皆是一怔,齐把目光转向傅宏礼。
傅宏礼一脸的庄正,“陛下年幼,朝政大小诸事皆是吾等做主。”
说到这,傅宏礼红着眼睛,在大殿内到处扫视,半晌,才烦躁地说道:“食君禄,当为君分忧。”
众人都沉默了,就连孙玉麟也低头不语。
吴邦佐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倦容。
傅宏礼猛一抬头,大声吼道:“首辅!”
吴邦佐犹豫了一下,答道:“老夫的名声早就臭了,也不在乎这些了。若是有人担忧身后事,从明儿起就报病假吧!”
众人又是一怔沉默。
贾琦端起茶碗,一边慢慢地啜着,一边打量着内阁诸臣。
看着看着,贾琦笑了,见状,孔方岩、李守中等人心里都不禁一阵发酸、一阵发热,对视了一眼,又都陷入了沉默。
贾琦嘴角掠过一丝笑纹,吴邦佐不经意一瞥,恰好看见,闪电般一转念间,他急忙走了过来,急声问道:“王爷可是有解决之法?”
众人一惊,连忙抬头望去。
贾琦依然冷冷地坐在上首。
吴邦佐一阵猛咳。
贾琦眉头轻轻一皱,“本王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找到巴彦汗的软肋,一拳打疼他,让他自己退出长城。”
李彦敬两眼冒出火来,“什么软肋?”
“锐士营派往关外的哨探传来了消息,盘踞在承德的鞑靼人全部是年轻妇女和孩童,为此,那里一直有一营五万鞑靼精骑防守,辽东都司的两万骑兵就是撞到了他们手中。”
“你的意思是让镇国公牵制住巴彦汗,偏师袭击承德,狩猎留守的鞑靼妇孺?”
“咱们都陷入了死角,巴彦汗之所以敢不计伤亡的和咱们搏命,就是因为他将妇孺藏在了承德,即使这些牧民全部战死了,他们也能很快恢复元气,因此减丁才是这场大战胜负的关键。本王刚从通州过来,已经命驻守在大营中的一万五千精骑带着刚到的弹药前往蓟县,他们将会和陆柄等人共同出关,给鞑靼人来一次大大的减丁,逼迫巴彦汗撤兵。”
贾琦大手一摆,“放心,收到消息的巴彦汗一定会撤兵,而且会亲领精锐骑兵出关救援,就算陆柄他们不能取得大胜,没了巴彦汗手里的精骑,剩余的鞑靼人就是没了爪牙的病猫,镇国公他们可以轻易将他们击溃剿灭。”
李彦敬一震,将案几一拍,“当真是灯下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吴邦佐此时已大彻大悟,大声说道:“今日之事,关乎大汉存亡,为了保守住秘密,还请诸位这两日就待在这文渊阁内,就不要回家了。”
贾琦站了起来,“不用两日,过了明日午时便可。”
说到这,抱拳道:“本王就不在这受这份苦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