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黑另一边走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远离了官军,只觉又困又累,靠在墙边休息。官军将她丢出,玉米面饼子也丢了,刚刚只吃了两口,这时更觉得饥渴难耐,暗想:“我被官军丢出来,不知道相公能不能找到我。”又想:“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这里离监牢也不远,虽然费些时间,肯定能找到我。”想到此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过了许久,男人还没有回来。女人觉得嗓中如火,暗想:“我本是该死之人,受这些苦也是理所应当,腹中的孩子无辜,不能跟着我受苦。”念及此处,挣扎着站起身子,扶着墙向东而去。
她自幼在苏州农村长大,对城中并不十分熟悉,但苏州江南水乡,到处是河流港岔,走不多时,便遇到一条小河。那河只有丈余宽,淙淙的流水静静地淌着。
她走到河边,双手掬着喝了一口,嗓子被凉水浸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时才觉得寒风刺骨,双手双足竟早已冻僵。
抬眼一看,不远处正有一座拱桥,高一脚矮一脚地走过去,来到桥边,找了个避风之所,靠着桥边坐下。双腿紧紧收在屁股下方,双手在胸前交叉抱紧双臂,感觉身子稍微温暖了一些。猛然间想到:“这小河就在旁边,相公都已经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又想:“可能他去的方向不对,走的远了。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找不到水呢?”想到这里,心下一宽。想起丈夫,胸中一股热气腾升而起,甚至不觉得那么冷了。
想起二人的结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此间正值五月间,骄阳似火,在一片碧绿的田岔间,一行行农民正忙着插秧。
她也头戴草帽,穿着紧身的短搭,光脚站在水田中,手中拿着秧苗,熟练地插入田中。对这片田地,除了父亲,最熟悉的就是她了——这是她们家仅有不多的自己的地。
女子名叫陆稻儿,母亲去世的早,家中就父女二人,吃的虽然不多,但这点收成也无法饱腹。父亲还要去帮当地最大的地主做些短工,弥补生计。
这些年这片地基本上都是她一人照料——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她正熟悉的插着秧苗,想在太阳最烈之前完成回家向父亲报喜。正想着,忽然感觉手指一阵剧痛,冷不防的抽出,用力甩两下,痛感渐缓。将秧苗先放到一边,伸手在水中摸去。
入手之处不是绵软的泥土,而是一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她少女好奇之心骤起,双手在水下摸索,抓住那物的两边,用力上抬。那东西并不十分沉重,但陷在泥中,虽用了不少力气,也只是略微松动。
她倔强之心顿起,抓着两端,又是用力一抬,那物还是略微抬起,又掉了下去。发出一阵闷响。
她深吸一口气,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又是一抬,结果还是一样,略微抬起,又掉入泥中。
她略加思索,有了主意,双手顺着那物向下摸去,去掉那物下面被裹着的泥土,又是一抬,这下十分轻松,便将那物抬了起来。结果力气使的大了,直接向后坐倒在泥水中,水花粘的满脸都是,仍抱着那物绝不松手。
挣扎着站起来,看手中抬着的似是一个酒坛子,并不十分沉重,显然其中没有装酒。左右摇晃一下,听到坛中发出阵阵闷响和沙沙的摩擦声。好奇心骤起,也顾不得插秧了,抱着坛子向家中快步走去。
回到家中,父亲还没有回来。将坛子放在屋中,不及换掉湿漉漉的衣服,仔细端详着坛子。只见这坛子上呈棕红色,下面沾满了泥土,上面用油布纸封着。
抓起油布纸的一端,用力一拉,封口纹丝不动。眼珠一转,灵机一动,双腿夹住坛子,双手抓住油布纸的一端,缓缓用力,只听得“啵”的一声,已经拉起。
这坛子封的十分紧,幸得她平日里多做农活,力气也不小,这才勉强打开。她丢下封口,迫不及待地向里面看去,只觉一股寒气逼人,盛夏之下打了一个寒颤。但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见。
她伸手向里面摸去,触手之处是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十分寒冷,也不管是什么东西,直接抓住拿出。
眼前是一个黑色不知道什么皮做的包裹,将包裹提起来,只听得“当”的一声,一柄弯刀掉了出来,跟着一个蓝色封面的小册子也掉了出来。
陆稻儿吓了一跳,按照官府规定,除了切菜用的,普通百姓不得私自藏刀,违者以造反论处。
眼前这刀只有两个巴掌大小,如同弯月一般,这才能放入坛中。刀呈亮银色,刀锋处寒光冷耀,寒气逼人,刀柄处雕一条银龙。刀鞘已经摔出,掉在不远处,刀鞘两侧镂着一只银凤。若刀鞘合上,正是游龙戏凤的景象。
过了一会儿,陆稻儿逐渐缓过神来,走上前拿起弯刀,虽是盛夏,入手仍觉寒一股气顺着手掌、手臂向上传递,差点脱手,看刀刃处闪着银光,暗想:“这刀到底有多么锋利?”这么想着,左手食指伸向刀刃一边,只是轻轻一碰,便觉手指一痛,一丝鲜血顺着刀刃滑落,竟未在刀上留下丝毫痕迹。
陆稻儿急忙将手指含入口中,以缓解疼痛,暗想:“若是过年用来切肉,也是不错。”
这时,老陆正好回来,看陆稻儿全身湿漉漉的,一手持刀,吓了一跳忙道:“稻儿,你怎么了?”陆稻儿也吓了一跳,忙将刀藏刀身后道:“爹爹!没事!没事!”情急之下,用劲猛了,刀又一场锋锐。直接划破衣衫,在背上花了一刀口子。
陆稻儿吃痛,刀“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老陆急忙赶上,将陆稻儿拉到一边,看到地上的刀,吃了一惊道:“这刀是从哪里来的?”他本是个地道的农民,虽只有三十多岁,但常年的劳作,已经有些驼背,皱纹布满了瘦削的面庞,蜡黄的脸颊也被夏日烈阳晒成黝黑。
陆稻儿不敢撒谎道:“今天插秧在水里找到的。”老陆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就好!明天把到交给官府,就没事了。”说着,弯腰捡起弯刀,呵呵笑道:“这刀有些分量。”看刀鞘落在一边道:“稻儿,把刀鞘拿过来。”
陆稻儿应了一声,转身弯腰去拿刀鞘。老陆看她背后一片血红,吃了一惊道:“稻儿,你受伤了?”陆稻儿刚刚被父亲所吓,尚未觉得,这时却觉背后一阵剧痛。
老陆将刀丢到一边,上来看女儿的伤势。却见只是一到细细的血痕,伤口并不深,只是刀气所逼,有两寸长。
老陆来到炉灶边上,看火尚未熄灭,抓了一把草灰,给陆稻儿敷上,笑着说道:“这刀太利,好在伤口不深。以后千万不要碰这些东西了。”
陆稻儿道:“是,爹爹!我也只是有些好奇。”老陆道:“好孩子。爹爹知道你是好孩子。今天爹爹做饭,你去休息吧。”陆稻儿乖巧地道:“谢谢爹!我把刀和那本书收起来,明天一起交给官府。”老陆道:“好孩子。小心些,别再划伤了。”
陆稻儿小心翼翼地将刀收好,又用那毛皮包住,拿起那本蓝色的册子,看封皮上写着一行字,但她从未读过书,一个字也不认识。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把小册子和刀放在一起,重新放入坛子内,用油布纸塞住口子,放入内屋存放杂物之处。
用过晚餐,父女二人便各自歇息啦。一天的劳作让老陆疲累不堪,很快就鼾声四起。平时陆稻儿也入睡极快。这日却想着那把锋利无比的刀和那个完全不知道写了什么的小册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