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族子弟脸色一变,大叫:“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大唐朝廷的真面目。我只是发发牢骚,说说真心话,就要残酷镇/压我?他们就是要将滁州,当成炮灰、牺牲品,用来吸引、迟滞叛军进攻脚步的垫脚石。我说出实情,就要被官府抓去,以间谍名义严刑拷打了。”
陈炜怒道:“我们还没动手,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会认定你是间谍?莫非你真的是间谍?”
杜预摆摆手,示意放开此人,叹了口气道:“你问我,为何明明升斗小民,匹夫一枚,却一定要掺和这国家大事?”
他踏前一步,若有所思,反问道:“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
众人面面相觑。
唯有陈炜、林如海等文人,身躯剧颤,低头反思。
杜预提出的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亡国,与亡天下,有什么区别?
杜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
“因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杜预才气纵横,出口成章,文气回荡在滁州之上,重重敲击在每一个老百姓的心中。
他这话意思,“亡国”与“亡天下”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亡国”只是改朝换代,换个王帝,国号而已。
而仁义道德得不到发扬光大,统治者虐害人民,人民之间也纷争不断,是天下将灭亡。
保护一个国家不被倾覆,是帝王将相和文武大臣的职责;而天下苍生、民族文化的兴盛、灭亡,关乎所有人的利益,因此,每一个老百姓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杜预语重心长道:“我们这次战争,若只是各国倾轧、争权夺利,争夺地盘,那我滁州确实可以不全民皆兵,老少爷们,一起上阵厮杀。因顶多是大唐亡国,城头变幻大王旗,我滁州还是滁州,百姓还是百姓,生活还要生活,无非换个皇帝磕头称陛下,换个朝廷缴纳赋税。”
“但!”
杜预一指外面叛军路过、冲天而起的火光,还有村落毁灭的光芒,沉痛道:“安禄山叛军,却不是人!而是北狄、妖蛮!他们与我们根本不同文、不同种,也不同族。如果他们真的造/反成功,灭亡大唐,我们就要沦为异族统治之下的血肉两脚羊!”
杜预沉声道:“他们要的,不是我们缴纳的赋税,而是我们的妻子儿女、我们的人族文化,他们要茹毛饮血、要榨骨吸髓,要将我们变成永久的奴/隶!天下将亡、国将不国!”
他一步步逼近那人,冷冷道:“现在,你还要睁着眼说瞎话风凉话,挑拨离间,嘲讽我们为国而战吗?你还要让我们卑躬屈膝、给叛军下跪,以求苟延残喘吗?”
他声如洪钟,震动天下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轰隆!”
文渊阁虚影,海市蜃楼,出现在滁州之上,声如洪钟。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杜预,此文可传天下。”
“奖励圣书一本。”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短短八个字,瞬间传遍了大江南北,震惊了无数世人。
大唐境内,正在经历战火的州郡,很多百姓受到激励,愤然而起,厉声怒吼,向叛军发动冲击。
而没有经历战火的州郡,士绅百姓也如梦方醒,走出屋子,看向远处燃烧的战火,纷纷陷入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短短八个字,却重于千钧,沉甸甸地如同一座山,压在人的心头。
人们平时确实可以将生活的诸多不易,都归咎与国家、时代、当权者,张嘴闭嘴就是食肉者鄙、开口闭口就是我升斗小民如何苦。
但一旦灾难来临、大祸将至,人们真能置身事外?
近代以来,无数次战争显示,全体人民麻木不仁、毫不作为、不尽义务的结果,就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甚至是金陵大屠/杀。就是被敌人当猪猡一般,肆无忌惮屠/杀、屠戮。
时代一粒沙,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这本身没有错。个人与时代相比,确实微不足道。
但!
这绝非是个人不作为的借口。
一个人,确实无力,但亿万万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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