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是我的哥哥姐姐,那个最小的是妹妹,我还抱过她不少次。”
忒斯特带着诺尔在亲人头颅下走过,阳光将头颅的影子印在地上,两人在明暗交界中缓步走着。
“你去折磨永恒教会高层,我能理解。”诺尔忍不住起了话头,“相比之下,你对生命神殿还挺宽容的。”
按照那个老婆婆的说法,直接杀死忒斯特家人的是生命神殿。
“那个老太太话说得半真半假,你总这么轻信,小心哪天被骗得裤子都不剩。”
忒斯特好笑地侧头看他,“真正的目击者就在你身边,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活像疯修士超级诚实一样,再说这是正常人会开口问的事情吗诺尔努力压下一个白眼。
“那天永恒教会的蠢蛋还特地按着我看呢。”
忒斯特自顾自地说下去,“杀死我家人的可不是生命神殿的骑士,是弗拉玛家的好邻居们我父亲曾帮他们修过首饰,我母亲曾与他们交换过菜谱。每次在街上见面,他们总是笑着过来打招呼。”
只是在得知弗拉玛家族“亵渎”、“供奉邪神”后,这些亲切的邻居们拎起了火钳、菜刀与斧头。
他们踏过精心打理的花园,撞
开刚漆过不久的门,将这富裕体面的一家人全部拖了出来。
“调查骑士到场前,我的家人就都成了肉酱,脑袋也被串上了木桩。那群人好像认为自己多砍一下,就能多得到生命女神的一分祝福,多虔诚啊。他们还叫我疯修士呢。”
忒斯特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讽刺之意。
“生命神殿的人姗姗来迟,那会儿我家烧得正旺,我妹妹的头发已经烧着了。他们只是调查了一番,然后做了做记录。”
“永恒教会的老头指望我恨生命神殿,结果当时我光顾着思考另一件事我刚被永恒教会捉走,紧接着风声就传了出去。想也知道,这个局面是永恒教会刻意诱导的。”
“生命神殿,永恒教会。要讨厌当然要平等地讨厌。”疯修士严肃地总结道。
诺尔不知道说什么好。
亲眼目睹这一切,足以摧毁一个正常七岁孩子的精神。谁想忒斯特天生就是个疯的,反而当场看穿了教会的小伎俩。
永恒教会眼巴巴指望忒斯特“带来无尽的毁灭和混乱”。结果十多年来,疯修士天天追在他们屁股后面派发毁灭与混乱给自家找这么个神选,永恒之子是有受虐倾向吗
“原来如此,”诺尔咕哝,“怪不得你要那样展示尸体,你的复仇还挺有针对性。”
忒斯特停下脚步。
“不不不,展示尸体可不是复仇,亲爱的。”
忒斯特冲诺尔挑起眉毛,“永恒教会导致我家被烧,成员死光。所以我也烧了他们,让他们的成员死了个干净母亲说过,别人怎么对待我,我也要怎么对待别人。到这里为止,我的复仇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一切,只是调查和娱乐。你看,我把它们结合得多好”
好吧,诺尔噎了下,他果真还是猜不中忒斯特的脑回路。
诺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腹忒斯特的金轮正沉睡在他的血肉之中,那是家人的礼物,疯修士的宝贝之一。
时至今日,诺尔越来越摸不透忒斯特了。说他在意,忒斯特偏偏又没事人似的讲述着血淋淋的过往。说他不在意,忒斯特偏偏又把家人最后的馈赠保存了这么多年。
忒斯特转身继续带路,而诺尔悄悄将手探入腹腔,取出了那枚金币。
他将金币翻到有划痕的一面。如今看来,那些不是划痕,而是仓促间刻下的一个个字母。诺尔有意识地仔细拼凑,拼出了五个名字和一个日期。
撒克弗拉玛。伊迪丝弗拉玛。厄尔弗拉玛。萨丽弗拉玛。缇娜弗拉玛。
70232
金币象征着太阳。
人们喜欢把逝者的死亡时间刻在金币上,让阳光永远温暖他们的灵魂。可惜忒斯特的家人没有安魂仪式,甚至没有葬礼。
于是年幼的疯修士将家人的名字也刻上金币,它既是一个祝福,也是一座小小的墓碑,埋葬了五个人的黄金墓碑。
诺尔端详着那枚金
币,突然,他发现了什么,五指慢慢收紧。
那五个名字的首字母是大写,它们凑出了一个熟悉的词组dash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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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est
少年忒斯特永远失去了他的真名,所以他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名字。
诺尔将金币埋回血肉,他思考几秒,上前抓住了忒斯特的手。后者有些吃惊地侧过身。
“走吧,忒斯特。”诺尔说。
没有奇奇怪怪的绰号了,诺尔想。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永远直接呼唤这个名字。
找到日蚀盾后,忒斯特直接把它也塞进腰包。尽管这个简陋的腰包上附加了空间魔法,两人还是塞得有点吃力。
好在东西确切地到了手,在那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当初藏身的据点附近,直到“时间回溯”的药效结束。
药效消失的瞬间,他们面前的世界整个闪烁了下。
诺尔有种原地旋转三十周后站不稳的晕眩感,他踉跄两步,结果还是倒在了忒斯特的怀里。
他们回到了723年的出发点,那个热闹的黑夜。
“哎呀,我打扰了什么吗”一个促狭的声音在暗巷深处响起。
诺尔汗毛炸了炸,他刚摸到魔杖,就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前教皇佩因特先生正靠着墙面,手里还多了串烤肉。
“这是什么意思”忒斯特微笑着拔出剑来,左手把诺尔按在自己身侧。
“干什么,干什么人家只不过是很负责而已。”佩因特赶忙咬住肉串,举起双手,“别动不动拔剑啊,吓死人了。”
“药是真的,我们活着回来了。”忒斯特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有别的事情要确认吗,先生”
“没有没有。”佩因特迅速吞下肉串,被噎得咳嗽两声,“感谢两位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哈。”
不愧是当过教皇的人。明明是很猥琐的动作,这人一做,反而显出几分诙谐风趣。
“下次光临您能再拿到时间回溯”诺尔忍不住发问。
“除了这个之外。”佩因特干笑,“这东西不是果园里的番茄,完全看运气,搞不好百年内没有第二瓶了。”
诺尔“这样啊”
佩因特像模像样行了一礼“您可以慢慢考虑委托,到时候让将军传个话就好。小人得去买点夜宵了,先走”
“咦,你怎么在这”
佩因特还没来得及开溜,一个人堵在了巷口。
“黄金剑”彼利倚在巷边,上下打量佩因特。他的视线越过紧急发动“仲夏夜之梦”的忒斯特,停在猛拉兜帽的诺尔身上。
“做生意呢,这位团长”彼利咧嘴笑起来。
“小人生意刚刚做完。”佩因特又忙不迭鞠了一躬,“黄金剑先生想必不会有什么委托,小人先走一步。”
“这么久不见,您不必这么冷淡吧。”
彼利遗憾地说道,“两位要不要来我家坐坐,我夫人做了超棒的烤肋排和洋葱面包,我们正愁吃不完呢。”
佩因特迈出去的脚顿住了“两位”
“是啊。”
彼利笑眯眯地瞧向诺尔,“这位先生身形很眼熟我们不久前刚见过,今天您哥哥不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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