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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官模样的人,长得十分高大,胡子拉碴,灰头土脸,浑身血迹,见三个女人带着一个包裹得如同粽子般的孩子出来,瞪大了双眼,连忙问道:“请问来的可是王妃与太子吗?”
杜丽英警惕地盯着这人,看了很久,却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的?”
那军官连忙作礼道:“小将张长盛,受大王差遣,在此恭候王妃与太子。”
杜丽英问道:“哦?大王现在哪里?”
张长盛道:“大王兵败,无法入城,现在已往云安去了。大王说宫内有地道直通到这观中,猜想王妃及太子必定从此逃出,令小将在此专等,保护王妃、太子,往云安会面,再图后计。”
原来,楚王王庆在兵败后,准备杀回宫中,领妻儿从地道逃出,再往云安,不曾想冲突不进,只得先走,命副将张长盛领二十来个楚兵,来军峰山下军峰观等待,随后往云安来。
杜丽英听了,心中大喜,指着薛红泉,对张长盛道:“我二人是宫内亲卫,我叫杜丽英,她是薛红泉,保护太子和王妃结义妹妹石萝依在此。王妃在宫内抵挡贼兵,实不知性命如何?”
张长盛听罢,长叹一声,叫守在道观外的士兵牵马过来。那军峰观观主也想得周到,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包干粮取出,交付张长盛提了。
众人上马,张长盛别了道士,领了众人直奔宜黄县而去。
却不曾想,张长盛等人来这军峰冠时,早被宋军将领白胜手下军士看见,白胜秘密使人跟踪,盯住这军峰冠,探听得反王太子王流在这里。白胜喜不自胜,心想自己天大的功劳在这里,绝对不可错过,亲领部下五百兵追来。
张长盛等人,保护着太子王流,急急如漏网之鱼,忙忙似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向前乱奔,只听得身后马蹄声似雨点般下,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只吓的石萝依浑身打颤,上下排牙齿捉对厮杀。眼看慢慢追近,张长盛高声道:“三位姑娘,你们先行一步,我等众人在后,挡住追兵。”说完将身上干粮取下,抛给杜丽英,又大喝一声,声如雷鸣,道:“兄弟们都给我停下,抵挡追兵。”
张长盛等二十来个男儿忽地勒马,横刀在那尘土飞扬中,等待白胜军马到来。
薛红泉、杜丽英、石萝依三人为救小太子,本都抱着必死之心而来,见张长盛等人驻马停步,抵挡追兵,也不管他们,一路狂奔而去。
那白胜见了,一面分二百兵去追赶反王太子王流,自己跃马挺抢,领一班军士,来迎张长盛。这白胜武艺低微,怎么抵挡得住张长盛?来往招架,只几合,败下阵去。
白胜便令军士将张长盛团团围住厮杀,张长盛左冲右突,杀死宋军三四十人。宋军一齐退后,乱箭齐发,可怜这二十来个沙场男儿,遍体中箭,有如刺猬,浑身流血,都被射死。张长盛大叫一声,也倒在地上而亡。
薛红泉、杜丽英、石萝依三人,保着王流,自从王宫后苑枯井进入地道,舍命而奔,至此已有约两个时辰,而且那马已被将士们骑战了一天,又长途狂奔,这三匹马哪经得起这样折腾,已累的四肢酥软,身体发颤。薛红泉所骑马先失前蹄,将她颠下马来,那马倒在地上,肢体不举,汗流遍体,抽搐不已。
后面追兵又到。
薛红泉右脚着地,一跃而起,一刀割断身上布条,将包裹起来的王流丢与杜丽英,自己提刀徒步来迎追兵。宋兵见了,并不上前,只是弯弓搭箭而射,薛红泉挥刀将飞箭一一拔落,挺身杀向前来,被马军围住,好一场杀,血肉横飞,又杀死、砍伤追兵三四十人,忠诚薛红泉,又力竭而死。
杜丽英将王流横在马上,与石萝依打马前行。这两匹马已都是渐渐走不动了,任你如何抽打,只是慢慢地移。二人心急如焚,索性弃马步行。
天已黑。
无边无际的黑暗,已完全将大地吞没。
杜丽英将包裹的王流绑缚在背上,打个结在胸前,牵起石萝依,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慌不择路,一顿乱撞,只顾望前而去。
一番鞍马劳顿,又连夜徒步奔波,到次日凌晨,二人已筋疲力倦,来到临江军属下新淦地界,却又闻身后马蹄声大起,看看追近。
石萝依与杜丽英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胖大和尚,手中提着一条禅杖,领着数百人马,飞奔而来。来的这人却是花和尚鲁智深。原来白胜因来追赶,遭遇张长盛等死士,军士死伤近半,回南丰禀告宋江,谎说贼兵人马众多,抵敌不住。宋江又派遣花和尚鲁智深领五百兵,连夜来追王流。
这鲁智深追至跟前,见是孤儿寡母,带一侍卫,走得风尘仆仆,疲劳之极,狼狈不堪。这鲁智深虽然是个杀人放火、不守清规的和尚,却绝不是个会欺凌孤儿寡母的小人。当时见了是这样的三个人,坐在马上,皱了皱眉,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石萝依与杜丽英见了,如痴如醉,不明所以,呆呆地望着这几百人,直看到鲁智深一班人马尽都退去,才放下心来。
这二人一路惊慌,又没进食,这时已完全有气无力,索性将王流也解放出来,坐在地上,翻开军峰冠道士装着干粮的包裹,却是一包油蜜蒸饼。
那小孩王流刚刚醒来,正饿得慌,见了蒸饼,有如饿死鬼投胎,整整吃了六个。石萝依与杜丽英也各吃了三四个。
王流扑在石萝依怀中,轻轻问道:“姨娘,我娘呢?到哪里去了?”
石萝依轻轻抚摩着王流的脑袋,道:“你娘已经到了一个很美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去找她,还有你的爹爹,好不好?”
王流点了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