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思路远比前世清晰,这几日的过往在脑中闪回一遍,王定六脸上不禁一阵抽抽…
oS:还敢再有点出息不?活闪婆是个什么鬼绰号?就能让自己当时高兴得掉江里?
虽说在江淮一带,活闪婆是褒义,形容如扬子鳄般快如闪电,但作为现代人,实在对这个绰号接受不能…
os:嗯?…似乎自己当时脚下打滑,像是踩了油汤?还是菜汤酒水?那船上甲板怎么会有那么多油水的?是不小心撒上去的吗?
这又是个不小的疑点…他想了半晌无法确定…又念起此番连累太公受苦,心下一片愧疚,心想作为当儿子的,我亲爹为我奔波受难,我岂能就这么干看着?!
王定六对老爹王太公的愧疚很深,并不是没原因的。要说这些年,别看王定六能耐不大,但这惹祸的本事倒不小,滋扰乡邻、打架斗殴是寻常事。不是他打了别人,就是被别人打,光掉江里差点淹死,算上这回就有三次,王太公为了他也是操碎了心。
老太公名叫王全,是三十多岁才有的王定六,在北宋这个年代真可算得上是老来得子,因此对他倍加呵护爱惜,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王定六老娘死的早,原本还有个兄长,不到四岁就早夭了。王太公本以为要孤独终老,却不想老妻在死前能给他再次诞下一子,延续了老王家的香火,这简直是祖宗保佑。
因此,王太公总觉着王定六长大后必定不凡,可着劲顺遂儿子的心意,再加上怜其年幼失恃,对儿子更是宠爱,无论他从小要做什么,王全都尽量满足。从称呼上就可见一斑,有别这个时代惯常的叫法,不叫他二郎而是直接唤儿子大郎,可见是将上一个孩子的希望也全部都寄托在了老二王定六的身上。
王定六少时也的确聪明伶俐,活波可爱,给王太公带来了无尽的天伦之乐,就连更大些不爱读书,性格跳脱,顽皮不定性,在他的眼里也都不算啥事。曾有邻里好言相劝,你家大郎自小没长性,大了恐难成事,何不送去江宁书院,请严师管教?
王太公当即就不高兴了,我儿还年幼,谁敢断言大了不得成才?只要儿子能快活,他王全就快活,又干他人屁事?一来二去,金陵城里的街坊们,都知道了王定六顽劣难驯,王太公又护犊子不听劝,也就懒得再说这对父子,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就渐渐淡漠疏远了。
因此四五年以前,王全一家索性卖了房子搬到了这杨子江边,开了这处酒店,躲开了金陵邑里那些聒噪的邻里,落得耳边清净。
而王定六也立刻就离不开了扬子江,天天泡在水里不上岸,两次差点淹死,可把王太公好一阵紧张,便也只好把酒店交给伙计们看着,陪着儿子练习游泳。天幸不到两年,王定六竟然练出了一身不俗的水性,让王太公大喜之下,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儿子天资不凡。
在江里玩腻了后,三年前,王定六忽然开始迷上了枪棒,拽拳踢腿,拿枪抡棍,把后院的坛坛罐罐,门窗桌椅都砸了一遍,也没练出什么眉目来,这心倒是越发野了。打伤了好几个人家,也被人揍了不少次,陪给人家治伤看病的银钱也是越来越多,到此时,王太公才终于开始暗暗叫苦了!
俗话说穷文富武,要说老王家过去在江宁城里也算是殷实人家,可架不住这儿子能造啊。本来半大小子就吃死老子,又要练武就更得吃肉,太公为了疼儿子哪里敢怠慢,鸡鸭鱼肉尽情管够,可说来也怪,王定六从小只喜欢吃鱼,不喜欢吃肉。
最要命的是,吃了十多年好饭菜,可就是不长肉,还是一副瘦小伶仃的样子,倒是五官依然清秀。
不长个子倒是好说,可除此之外,迷上练武的王定六,这衣服鞋袜也是颇为靡费,几乎不到半年就得一换。这年月的衣服鞋帽,不但不结实还不便宜,最次也得几百文一套,稍微好点都得好几贯钱,王太公疼儿子又好脸面,怎么舍得让儿子穿的太次?再加上还要给王定六请师傅教授拳棒武艺,所有这一切下来,靠一家小小的酒店哪能供应的上啊?
偏偏王太公也倒霉,一年前好不容易在江宁街头,遇见一位价钱便宜的教头,答应了一年五十贯的费用,来传授王定六。也是爱子心切,王太公一咬牙,当场将手里的十贯钱给了对方做定金,相约在城外江边王家酒店相候。却不想左等右等,那位教头拿了钱就再没露过面,一下子音讯皆无,这件事也在金陵城里,一度传为笑谈。
王太公因此差点气病了,几个月没进城,也再不好意思提此事,只能自认倒霉。好在王定六没心没肺全不在乎,从没提起过再让老爹遍请名师学艺的事,只是东一拳头西一棒子的瞎练胡混,更多的是喜欢围着那些泼皮混混们,打听江湖各色传闻逸事,以此为乐。
即便如此,王家的财政也是日渐枯竭,几年下来家中的仆妇不得不一次次的减少,现如今只剩下了维持酒店的厨子和小二两人而已。
回想了一遍家中这几年的状况,王定六自己都忍不住骂自己混账,熊孩子真不省心呐。
王定六:“可知我阿爷临走时,带走了多少银钱?”
王平:“太公赶着驴车,包袱里带走了三锭银子共十五贯,原本小人是想挑了一副担儿,捡些铜钱儿一同前去,太公却道要送给那崔将仕打点,挑着二三百斤需不好看,因此揣了大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