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地哆嗦,既是安慰权臣,也是安慰自己,慌不择言地说:
“公之忠节,著于遐迩,朕以不德,负乘致寇,今日相见,深用厚颜。方以社稷委公,公其勉之。”
皇帝的话是金玉良言,怎么能轻易的随便表态。也就是孝武帝此时这句“以社稷委公”的话,使宇文泰的野心急剧膨胀。南阳王元宝炬乖巧,也凑过来说:“一切仰赖将军。”宇文泰很满意元宝炬的识时务,他手下的将士们跪伏一片,三呼万岁。
王思政扶孝武帝登上舆驾。惠臻和尚刚刚抱了公主,好比“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此时正在回味无穷,也就客串一回太监,扶明月公主登上另一辆舆车,把手中的玉玺印绶交给了公主。
这一切都被宇文泰看在眼里,已被委以社稷的此“公”,一见此情景,心里画满了问号——皇帝千里迢迢而来,看这女人的装束却并不是皇后,她紧紧跟随皇帝来到长安,究竟该是一个怎样的身份呢?因皇帝此时初来乍到,这些问号还不到揭开谜底的时候,宇文泰不敢暴露自己的好奇心,只能将满腹疑惑隐藏在心里。也就是这个小小的问号,却为宇文泰以后的杀人埋下了伏笔。
皇帝已登上御车,雍州的将士们跪伏一片,三呼万岁。激动的士兵们见到皇帝,欢呼声震动原野,气氛十分热烈。礼毕,舆驾起步,缓缓驶入长安。
孝武帝以雍州刺史府为皇宫,大赦天下。皇帝此时是身不由己了,宣布以宇文泰为大将军、尚书令,总揽一切政务,军国大事任由其处置。也就是说,高欢原有的一切权力都加在了宇文泰身上。此举正应了黄门侍郎杨宽的那句预言:“去一高欢,又生一高欢。”
西边的宇文泰因孝武帝入秦,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东方的贺拔胜接到宇文泰讨伐高欢的檄文后,也不甘落人后。为配合其行动,任命元颖守护荆州,准备自己率领荆州兵马,赶赴洛阳勤王。部队正在准备时,听说宇文泰已出兵潼关,冲动型的贺拔胜也没核实情报的真伪,带领荆州的全部人马,匆匆忙忙赶往洛阳。
荆州部队在半路上听说孝武帝已御驾西迁,贺拔胜不得不领兵往回行走,半路上被高欢的部队拦住厮杀,在损兵折将的情况下,狼狈不堪地原路返回。
没想到世事多变,贺拔胜前脚刚离开荆州,荆州城里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荆州城里一个名叫邓诞的武夫,原是高敖曹的武林门徒,素来敬服高欢、高敖曹,此时见荆州成了一座空城,又听说高欢派侯景征战荆州,就决定解放荆州,向高欢献礼。
这天,邓诞听说刺史元颖在后花园为小儿子一岁的生日设宴,荆州城里留守的将军都将上门祝贺。真是老天助我,机不可失。中午时分,邓诞带领几十名家奴,全副武装地冲入刺史府,活捉了元颖,把几名毫无反抗之力的军官捆成一长串。占领州城后,以胜利者的姿态打开城门,迎接侯景的部队入城。
贺拔胜一往一返,沿途不断受到高欢部队的拦截厮杀,两万多人的部队抱头鼠窜之后,只剩下了几千人,还一个个的都狼狈不堪。
贺拔胜受到失败的打击,此时只想尽快地回到根据地,率领士兵们一路没命狂奔。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饥餐渴饮,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回到了故土荆州,一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疲惫不堪的士兵不待长官发布命令,一个个东偏西倒,散乱地四处休息。
领队的将军见荆州城门紧闭,气急败坏地呼喊守城卫士打开城门。趁此机会,疲乏的士兵们干脆来了个丢盔弃甲,放心大胆地躺在树荫下睡大觉。
贺拔胜此时又累又饿,躺在战马旁边连动都不想动。只希望回到家里,倒在床上睡他个三天三夜。贺拔胜满怀希望,本以为回到家里可以饱餐高卧,哪晓得风云突变。突然间,城门洞开,迎接他的是一片战鼓擂响。高欢手下的大将侯景率领鲜卑骁骑,气势汹汹地冲杀出来,如黑云压顶。
贺拔胜的士卒还以为迎接自己的是亲人,没想到却遭遇到敌军的刀剑,惊慌失措中连爬带滚,一轰而散,只留下一地的兵器甲杖。
贺拔胜急忙跳上战马,和他的几十名亲兵卫士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战侯景。尽管身高不过七尺的侯景平时不是贺拔胜的对手,此人又是右脚比左脚短一截的瘸腿将军,但此时贺将军已无了征战的气势,身上只有呱呱叫的肚皮,心上没有呱呱叫的斗志,两人居然打成了平手。
还在两人未决出胜负的时候,从旁边突然杀出一彪人马,领头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高欢派来支援侯景的“赛项籍”高敖曹。他的一杆长槊凶险,贺将军自知不是对手,此时也无心恋战,拨马便走。高敖曹尚未交战,哪里肯放过此人,自然是紧追不放。
哪晓得贺拔岳马快,眼看逃敌渐远,高敖曹抽取弓箭,望着逃跑者的背影,突发一箭,正中贺拔胜左臂,贺拔胜负伤狂奔,一路慌不择路,跑了一天一夜,撕开战袍包扎好伤口,就瘫倒在地上。
昏昏沉沉睡了好几个时辰,又累又饿的贺拔胜醒来之后向路人打听,才晓得自己已经偷越国境,来到了南梁的地界,一行人干脆借坡下驴,继续前行,投奔了南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