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就让元士弼回朝复命。
元修稳坐太极殿,闲来无事即和三个妹妹在后宫嬉戏游玩。郑大车出身卑微,能够挤身于皇妃,已属意外之喜,自然不敢对丈夫的荒唐行径横加指责。转眼秋去冬来,已是年终,高王按照约定,派使者护送高荷到洛阳,这是皇帝、皇后的大婚,斛斯椿自然要尽心尽力贡献力量。同样,各州、郡,各附属邦国都纷纷送来贺礼。
为了婚庆,皇宫里四处张灯结彩,皇宫的各大殿装修一新,迎新的红毡毯铺路,从端门前一直延续到北邙山下。按照皇帝大婚惯例,皇帝也派出纳币使者,护送十八车贺礼、聘金、赏赐物,浩浩荡荡出城,与皇后的车队交臂而过,双方互致礼袍,轰鸣山谷,百鸽鸣哨而去。
此时正是三九严寒,雪风呼啸,冰冻三尺。晋阳王府里里外外红灯高挂,与莽莽雪景辉映成趣。高欢站在王府门前,他也觉得前几天对皇帝的使者太过倨傲,这次是皇帝大婚,来的可是正经的使者,不能太放肆了。
高欢这次果然收敛起自己的狂傲,放下架子,在晋阳大丞相府门前恭迎皇帝派来的纳币使者。皇帝的送礼车队浩浩荡荡来到王府前,这次的使者已非元士弼,果然气度不凡,身披斗篷,把整个头部遮得严严实实的,让人不识庐山真面目。
高欢上前恭恭敬敬地施礼,致以问候。没想到使者却是呆若木鸡的样子,而且妄自尊大地只是在鼻孔里哼了一声,更不用说握手拥抱一类的外交礼节了。
尉景等人一看使者的派头不小,谁敢在高王面前装大尾巴狼,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心里气得想杀人,暗暗不停地咒骂:就连皇帝也不敢在高欢面前如此倨傲,此人真认为他就是皇帝的使者,他以为他就能代表皇帝了。妈的,什么东西!
可是,皇帝使者仍然在高欢面前无动于衷,尉景很不高兴地在高欢身后嘀咕:“他妈的什么东西,敢在高王面前装大尾巴狼,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高欢心里其实也已经很不高兴了,伸手狠狠地去撩对方的斗篷。刚刚撩开斗篷,居然撩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高欢也随之一笑,一拳亲昵地捶在使者肩上:“好你个李元忠,又到本王府里讨酒喝来了。你小子的酒痨病发了。”李元忠哈哈笑着说:“不是讨酒,是皇帝赐以御酒。”
一行人哈哈大笑,无比亲热地进入王府,参加高王为使者洗尘的酒宴。宾主三杯老酒下肚,自然就谈起了往日的故事。太常卿李元忠抹了抹嘴巴,对众人说:
“昔日与高王起义,跃马杀敌,很是轰轰烈烈,瞬息万变,有趣得很。近日在京都为闲官,却不如在高王身边活得自在,弄得来寂寞得很。郁郁寡欢。”
高欢追忆当时,曾经要把这个酒鬼逐出军营,也十分感动,对左右说:“就是这个酒鬼,逼我起的兵!”
李元忠也戏谑地说:“若不是高王要我出任冀州,我找别的人起义了。”高欢更乐了,也开玩笑说:“起义揭竿,原是任何有志之人都会干的事。但我若放你走,就再也遇不到如此有趣的老家伙了。”
李元忠笑得更开心了:“正因为这个老家伙不可多得,所以不会去找别人。”说完,望了望众人,正经地说:“以当时全国的形势,若非高王,真还没人敢与尔朱家族抗衡。”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众人纷纷点赞。高欢也正色说:“以当时形势之严峻,我军二万新兵,要对抗尔朱家族三十万大军,面临着灭顶之灾呀。”众人不甘落后,尽都对高欢毫不吝啬地吹捧,一阵开心大笑之后,开怀畅饮。高欢胡须上沾有菜沫酒滴,委实不雅,李元忠挤身过去,一把捋住高欢的胡须:“高王当年若不起义,我这老家伙就要这样捋着明公的胡须牵上阵去了。”众人尽皆喷饭,一时其乐融融。
李元忠一连在晋阳数天,与故旧们天天酒宴相请,一次次忆苦思甜,一次次大发感慨,说不尽对高欢的感恩戴德。使者在大丞相府里吃不尽的山珍海味,享不完的富贵荣华。李元忠抚今追昔,自然是叹息不已:“人生得有今日之盛,足矣!”
和李元忠的感叹相同,在千里之外的洛阳,有人心里也发出与之同样的感慨——元修此时在洛阳宫里也是尽享太平风流,整日沉浸在温柔富贵乡里。大婚当天,向国内外发布诏书,册封高荷为皇后,封郑大车为椒房。郑氏的封号是仅次于皇后的封号,尽管郑大车先入元家,但自家的父亲拼不过别人的老爸,自己没能降生在根基雄厚的名门望族,此生能获得椒房的封号已是最大的满足了。
由此,郑妃自然也就心甘情愿地侍奉着皇帝元修、皇后高荷。在二人面前表现得完全是一只可爱的小猫。郑大车尽管如此的低调,只想过平稳的一生,没想到后来还是经历了人生的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