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差不多了,趁薛仲璋要伸手取壶,赶紧抢了过来,便为徐薛二人斟酒,最后才给自己倒上。
待两人动了筷子,其才夹了一片肉送入嘴中。谁想不吃不要紧,肉食一进肚子,腹内饥火如同得了柴碳,烧得更盛,于是根本停不下来筷子。
薛仲璋暗自嘲笑:“这小子到底是心性未熟,吃相真是狼狈。”
而徐敬业也不介意陈枫狼吞虎咽,只是语带责备:“早该过来见我,凭白在那里受了委屈。”
过了好一会,陈枫才停下了筷子。
徐敬业则端起酒樽,沉吟道:“武氏主政三十年,宗亲勋贵,轻则贬黜 ,重则坐死,破家灭门的,也不在少数。大小臣工,朝立朝堂夕坐狱,无不战战兢兢,可谓官不聊生。太宗打下来的天下,要看就要易手,做臣子的如何不焦心?”
陈枫也不多话,只是回了一句:“公道自在人心。”
“你说的不错,公道自在人心,如今正是举事的大好时机。
当初魏武帝手下猛士如云,谋士如雨,方得霸业。某虽不才,也有他三四分的实力。给事中唐之奇,侍中御史魏思温,还有在座的薛大人,都是深谋远虑的济世良才,韦超,尉迟昭,还有舍弟敬酋,亦是勇健果敢的猛将之才。各个家世显赫,皆与我志同道合,有意匡复李唐。如今却是群龙无首,龟缩扬州,难伸胸中之志矣。”
面对徐敬业一番抱怨,陈枫却吮了吮手指,问道:“都督不就是龙么,何谓群龙无首?”
徐敬业叹了口气,道:“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师出无名。曹操手上握有献帝,才得以天子之令驱遣诸侯。不然,假使阿瞒当初无献帝在手,其再如何满腹文韬武略,最终下场也恐与二袁无异矣。”
言毕,徐敬业便看向陈枫。
而陈枫却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连饮了两杯酒,只觉这酒甜滋滋,比上一世的酒好喝多了。
薛仲璋见这家伙竟然拿捏起来,暗骂:“你可别弄巧成拙,惹怒了大都督,自是该死,别牵累了我。”便假咳一声。
陈枫这才回过神,看着徐敬业脸上已有些许不快,便道:“那还不简单,都督随便迎立个天子便是。”
“天子居处深宫,岂能说迎立便迎立的?就算迎回来,恐怕别人也不信。你这倒是小孩子话了。”
“那就迎宗亲,如越王韩王他们。他们在地方,想必方便。”
“方便固然是方便,但他们慑于武氏淫威,胆小如鼠,却不敢响应。”
见陈枫前恭后倨,徐敬业已快到怒起的边缘,心道:你让我迎立越王他们,这是让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挣着给他们做打长工的秋获?
陈枫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嘿嘿一笑,然后面露难色:“我倒有一人选,就是尚不完善,有个小漏洞却不知怎么堵。”
“那你说说看,咱们一起参详参详。”薛仲璋怕他城门玩火,殃及自己这条池鱼,赶紧插了一句。
“我看不如迎立废太子。”这家伙拉扯了半天,终于拉到正题。
“为何是他?”徐敬业脸露疑色,又道:“还以为你要迎废帝呢。”
在座诸位的演技可比上一世娱乐圈那些小鲜肉好太多。老小子明明知道我想献的计,还在这里装。既然你能装,那我也装。陈枫强忍着笑,却一脸严肃道:“废帝不如废太子矣。去年废太子庶人贤流于巴州,此地水陆交通便捷,监守也不严密,若是迎立于他,简直易如反掌。”
“可惜废太子已于数月前,为武氏所害。”徐敬业一脸的痛心疾首。
“还装?咱仨互知对方来意,却都在装傻充愣,且看我再抛出个炸弹出来,看看谁先坐不住。”陈枫暗暗嘀咕。
只见其摇摇头:“都督此言差矣,且不说太子身死数月,朝廷捂着消息,尚未传播开来,百姓仍不知晓。况且废太子有贤名,曾三次监国,被高宗称赞,为百官拥戴。至于被废,令人扼腕痛惜。至于被害,天下臣民巴不得其复活仍在矣。”
果然。
只见薛仲璋一拍大腿:“不错,即便太子身死,天下人巴不得其复活仍在!”又转向徐敬业,道:“都督迎立废太子贤,给我臣民希望,是人心所向,人心所向!”
人心便是大势,人心所向便是大势所趋。欲成大事者,只要顺应大势,无不势如破竹,无往而不利。
“好!好!好!不错!不错!不错!”徐敬业竟有些亢奋,这是阳谋,这可比起刚才什么“指鼠为鸭”的暗室之谋高了好几层台阶。
只见其激动得满脸朱红,抓起酒壶就要对嘴吹,却发现壶中酒都被陈枫喝空了,这时又不好埋怨人家贪杯,毕竟他刚立了献计大功,怎能计较区区末节?便向外喝道:“拿酒来,多拿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