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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北齐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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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忠是真的神勇无敌,还是傻?为啥十万人不要,非要一万人?杨忠也有自己的盘算:突厥盟友会有大军同行,我带十万人如果战败了,那肯定是罪莫大焉;但我只带一万人,人少,偷袭成功那就皆大欢喜,失败也不能怪我,你宇文护给的人少呀。

    1.晋阳之战

    563年十月二十七日,经过宇文护拍板后,宇文邕任命杨忠担任元帅,统帅大将军杨纂、李穆、贺若敦、王杰、尔朱敏、元寿、田弘、慕容延等十余人,率领步兵骑兵一万人,与突厥从北路出发讨伐北齐;同时命令达奚武率领步兵、骑兵三万人进攻平阳(临汾市),约好时间在晋阳(太原市)会合。

    另外,李贤被任命为河州(甘肃临夏)总管,防备西边的吐谷浑和羌族;尉迟纲领兵镇守长安,以防不测。尉迟纲是自家人,可靠,李贤呢?自从二弟李远被逼自杀后,李贤、李穆兄弟特别小心谨慎,对宇文护服服帖帖,所以宇文护也就主动抛出橄榄枝。

    这一计划十分大胆,宇文护的意思应该是要一口气灭掉北齐,好家伙,周齐两国建国以来第一次大型战役,北周就要灭了北齐,实在是佩服!

    十二月初六,杨忠绕道两千多里路,最终来到了北齐北部边境。途中,杨忠路过了武川镇老家,他祭祀祖先,并大鱼大肉款待士兵,随后一鼓作气攻克了北齐二十多座城池,并突破了北齐陉岭山口(忻州市代县),派杨纂、尔朱敏等人留下来把守要地,同时,派出杨荐去催促突厥发兵。

    突厥一看杨忠都先干为敬了,于是阿史那俟斤、库头两兄弟,亲率十万骑兵向杨忠汇合。高湛正在邺城与和士开、祖珽愉快玩耍呢,听到战报,大惊失色,咋办?高湛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周人怎么回事,和平相处这么久,怎么突然对我大齐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入侵?”高湛满脸疑惑。和士开没了主意,关键时刻,高孝瓘比较镇定,他说:“陛下莫急,晋阳有我段孝先,平阳有我斛律明月,他们二位身经百战,一定有所防备。”

    “嗯,对,对,对,”高湛一时间找到了主心骨,“高长恭说的对,大齐有段韶、斛律光,朕无忧矣。”

    “陛下,为了鼓舞士气,臣建议陛下亲赴晋阳一线指挥战斗,一定能大败周军。”河间王高孝琬说。“陛下万金之躯,怎么能以身试险?”和士开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高孝琬呵斥道。

    高湛一脸尴尬,不知说啥,高睿赶紧解围:“陛下,河间王所言甚是,神武帝、文襄帝、文宣帝、孝昭帝都亲临前线,结果都是大胜而归,您还是去比较好。”

    高湛本来很担心,既然父兄四人都这么神武,自己不能认怂呀,也只好强装镇定:“取朕盔甲来。”穿上战甲后,高湛让唐邕快马加鞭将援兵带去,自己则带着侍从、亲信跟进。

    高孝瓘说的没错,敌军入侵消息传来,段韶第一时间加固城防,把晋阳打造成铁桶一般;斛律光则快速在平阳聚集了三万大军,严阵以待。

    十九日,北周、突厥联军在恒州(忻州市)汇合,兵分三路南下。正直隆冬时节,连续下了几十天的雪,南北上千里的地方积雪数尺。

    二十八日,高湛带着高睿、高孝琬、高孝瓘、高湝等人到达晋阳。看到晋阳城防坚固,高湛带着哭腔对段韶说:“表哥,还好有你在!”“陛下不用担心,我早料到周人有这么一天。”段韶安慰。

    二十九日,杨忠和突厥联军前锋逼近晋阳城,驻扎在西山。那可是整整十一万大军,无边无际压过来,高湛的小心脏扑通乱跳。

    “快,快,綦连将军,去侦查敌情!”高湛开始结巴了。

    綦连猛率三百骑前往侦察,行至城北,遇突厥前锋,敌人众多,綦连猛渐渐退避。敌军中有一骁将,冲出军阵要来决斗。綦连猛远远看见他,大喝一声:“你还以为我怕你不成?”立刻挺身独出,与敌将相对,瞬息之间,綦连猛将敌将刺落马下,斩首而还。綦连猛向高湛报告了敌军情况。

    北周、突厥联军气势汹汹,军容整肃,个个如狼似虎,高湛听完报告,吓得浑身哆嗦,连忙后退。和士开看穿了皇帝的心思,小声说:“敌人太多了,为了安全着想,陛下,咱们撤退吧。”

    高湛正有此意,于是开始召集宫女,吩咐太监收拾东西,然后骑上马准备从东门逃跑。高孝琬一看,这哪儿行呀,来都来了,你贵为天子居然临阵退缩?高孝琬毕竟辈分低,不好直接说,给旁边的高睿一个眼色,于是高睿赶紧上前勒住高湛的马头,高孝琬也来劝说:“敌军虽多,但突厥和周人并不是一条心,陛下。”

    “可是,可是,敌人太多了,朕不知如何是好。”高湛语无伦次,一边说一边看和士开。高孝琬知道这是和士开的馊主意,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充满了怒火,和士开则顾右右而言他。

    “陛下,您可以把军队交给赵郡王指挥,让段将军统领部署,我们一定可以击败敌人。”高孝琬说。本来他想指挥军队,但资历太浅,只好推荐高湛能接受的人。高湛想了想,也只得同意,任命六军听从高睿指挥,具体则由段韶管辖部署。

    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564年正月初一,段韶把城中防务交给高睿,自己带着精锐出城列阵。高湛登上北城检阅军队,军队喊杀声震天,直冲云霄。

    阿史那俟斤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对杨忠抱怨:“贵国使者总说齐国政治腐败,军队不堪一击,所以我们才答应出兵的。现在一看才知道,齐人眼中有铁一样的光芒,这怎么能抵挡?”

    杨忠淡然一笑:“那也没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的军队眼中也有铁,怕什么?”

    阿史那俟斤不再说话,再说话显得丢人现眼。突厥人再勇猛也只是来抢劫的,是来配合北周的,他们也不傻,不想因为趁火打劫而损失太多。

    杨忠这下才看清突厥人的真面目,他知道,外人靠不住,还得靠自己,只要自己先打出成绩,突厥人才会真心服气,才会出手。于是,杨忠召集贺若敦、田弘、李穆等将领,开始战前动员:“突厥人靠不住,还得看我大周的军队,不要担心人少,达奚武将军正在来的路上。”

    其实杨忠一直没有达奚武的消息,他故意这样说,以安定军心。

    积雪太深,马根本寸步难行。杨忠以步兵为前锋,从西山下来,离城二里路,突厥人则在后面跟进。高孝琬、高孝瓘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应战,段韶说:“现在积雪很厚,作战很不方便,步兵在雪地里行走不便,不如严阵以待。对方疲劳而我方安逸,一定能打败对方。”大家表示赞同。

    等联军靠近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北齐军中传来的一阵阵呐喊:“全数出击!全数出击!”北齐军一边喊一边举起兵器。白刃在阳光和白雪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阿史那俟斤又惊慌了,对弟弟库头使了个眼色,库头心领神会,于是突厥人趁着杨忠不注意,带着人马开始往西山撤退。

    田弘赶紧报告:“将军,突厥人跑了!”杨忠大喝:“成事在天,不必考虑人数的多少!将士们,跟我冲!”杨忠带着七百步兵开始冲锋,心中默念达奚武赶紧出现。

    “就是现在!”

    段韶一声令下,高孝琬、高孝瓘等人开始发动冲锋,一边冲一边高呼:“突厥人败了!”高孝琬把头盔扔在地上,高声说:“我又不是老太婆,不需要这个玩意儿。”齐军个个信心大增。

    这样下来,前面是精神抖擞的北齐军,后面是撤退逃跑的突厥人,杨忠即便再猛,那也管不住这散动的军心,北周军大败。

    眼看大势已去,杨忠下令组织军队撤退,安排贺若敦殿后。杨忠看着逃跑的突厥人,感叹道:“真是一帮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

    贺若敦那可是出了名的计谋多,他之前指挥的湘州之战让侯瑱吃尽苦头。段韶看北周军撤退井然有序,也就不穷追猛打,反而是去追击突厥人。

    突厥带着军队出了塞外,放纵士兵大肆抢劫,从晋阳以北的七百多里地方,人畜被劫掠一空。段韶追赶,但不敢靠近。突厥退到陉岭,地冻路滑,只好在路上铺了毛毡行走,胡地的马受冷病瘦,膝盖以下的毛都没有了,等到了长城,马都快死光了,于是截短矛杆当棍子拄着回去。

    直到这一步,段韶才下令猛击,突厥人损失惨重,全部劫掠的牲畜财宝都吐了出来,还损失了本部的牛马无数。

    南边的达奚武为何没来晋阳会师呢?相比于杨忠的神速,达奚武走得太慢了,他的三万军队来到平阳时,杨忠已经败走,他还不知道。平阳城中的斛律光却早已得知段韶的胜利,便给达奚武写信:“鸿雁已在蓝天翱翔,张网的却还在水草丛生的沼泽地等候。回去吧,杨忠已经战败。”

    达奚武看到信件才知道无力回天,也就领军撤退了。斛律光带军追击,俘虏两千人而回。

    这就是周齐晋阳之战。客观来说,杨忠的表现堪称完美,坏事的就是突厥人和达奚武,对此宇文邕也知道。宇文邕派使者到夏州迎接慰劳杨忠。杨忠到京师后,宇文邕在宴会上对他大加赏赐,全然不提战败的事情。

    宴席上,只有宇文护盛气凌人,很不高兴。这是他主政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对北齐用兵,很没面子,必须要找人出出气。

    宇文邕准备任命杨忠为太傅,宇文护由于杨忠不肯依附自己,从中作梗,于是授任杨忠为都督泾豳灵云盐显六州诸军事、泾州总管,坚持把他外放到地方,杨忠没有任何不满,欣然赴任。因为殿后有功,宇文邕封贺若敦为顺义县公,食邑千户。

    周军退却后,斛律光在晋阳朝见高湛,因为刚遭到大肆劫掠,高湛抱住斛律光的头痛哭:“明月呀,还好有你和孝先在,不然这晋阳都被周军夺去了!”任城王高湝劝道:“陛下何至于此!”兄弟都说这话了,高湛也就不哭了。

    2.阎姬家书

    经过这次晋阳大战,高湛被吓破了胆。为了防备突厥,高湛任命斛律羡为使持节,都督幽、安、平、南、北营、东燕六州诸军事,幽州刺史;从今以后,每年冬天在黄河凿冰,防止北周偷袭。天道轮回,以前高洋在世的时候,宇文泰派人在黄河凿冰,现在攻守之势变了。斛律光对此很忧虑,私下感慨:“文宣之时,国家常有吞并关、陇的志向,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皇帝只好喜好声色狗马!我恐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高湛也并非如此不堪,他上台后继承了父兄的遗志,继续干法治建设工作。在564年的三月初三,《北齐律》最终颁布实行,完成了高欢、高澄、高洋没有完成的事业。《北齐律》刑法的名目有五种:第一是死,罪重的车裂,依次是割下头示众、斩杀、绞死;第二是流,充军到边域;第三是刑,刑期从五年到一年不等;第四是鞭,从一百到四十下不等;第五是杖,从三十到十下不等;一共分十五等。凡是流放去外地的官员以及年老、年幼、太监、痴呆和犯有过失可以赎罪的,都允许用绢代替罚金。

    此前,北齐官员办案都是按照习惯法来处理,现在算是有了全国通行的成文法,在魏收等编纂主任的宣传推广下,全国掀起了学法用法的浪潮。

    在赵彦深、崔季舒的努力下,北齐又开展了赋税改革。命令老百姓中满十八岁的授给田地并交纳赋税,二十岁的当兵,六十岁可以免除劳役,六十六岁时交还田地,免去赋税。男子一人授给八十亩露田,妇女授给四十亩,奴婢授给同样的亩数,有一头耕牛的增授六十亩。大致一对夫妇的赋税是一匹绢、八两棉,垦租二石,义租五斗。奴婢是平民的一半,一头牛征赋税二尺绢,垦租一斗,义租五升。垦租上缴中央,义租缴给所在郡以防水旱灾年。

    在高湛还在世的兄弟中,五哥高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高澄还在世的时候,高浟在沧州就政绩斐然,可谓北齐数一数二的神探;高洋当政后,高浟在邺城先后做侍中、司州牧,断案思路清晰,不避权贵,在民间声誉很高。高湛即位后,继续重用高浟,在办高归彦之案中,高浟处理了徇私舞弊的御史中丞崔昂,名声大振,邺城大治,路不拾遗。

    有这么优秀的哥哥,高湛没高兴太久,就感到了威胁。领导有需要,下属就要满足。

    于是三月十三日,邺城一带的田子礼等数十名盗贼,要裹胁太师、彭城王高浟当皇帝。田子礼诈称是使者,去到高浟的宅第,进了内室,说是高湛的命令,拉高浟上马,用刀对着他,要他领着去皇宫的南殿。高浟大叫不肯服从,被盗贼杀死。

    这就莫名其妙了,好好邺城,哪里冒出来田子礼这么大胆的盗贼?而且田子礼居然还逼着高浟当皇帝!漏洞百出,不难看出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总之,听说高浟被杀,高湛可毫不掩饰地高兴了好久。

    总之,高浟之死不是意外,只是高湛权力斗争的延续。

    这不,高湛上台后,一直没有忘记六哥高演的儿子高百年。高洋死的时候对高演说不要伤害自己儿子高殷,结果呢?高殷死了。高演吸取教训,干脆直接传位给高湛,以此来保护高百年,结果呢?高百年也得死。怎么样才能让高百年死得合情合理呢?

    正值盛夏六月,当时太阳周围有两道白虹,横贯而不相通,赤星出现,天降异象,那就必须杀人,高湛想到了杀高百年来平息上天的愤怒。领导有需要,下属就要有相应的动作,不然还怎么当下属?当时,八岁的高百年正在练习写字,负责教他写字的是贾德胄,这家伙出身不好,但就是听话,仅仅这一点,就足够征服领导。

    贾德胄每天会教高百年写很多字,其中就包含皇帝的专用字“敕”字,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几个心眼子呢?贾德胄兴高采烈地就把这几个“敕”字单独扯下来,奏报给了高湛。“好呀,这小子是要反了!”高湛勃然大怒,并派人召来高百年。高百年这下才知道人心险恶,于是和妻子斛律氏(斛律光长女)道别:“妹妹,我这一去恐怕不能回来了,你要珍重。”“哥哥,”斛律氏已经泣不成声,“哥哥,我等你回来。你放心,有我爸爸的保护,你不会有事的。”“听天由命吧。”高百年把玉佩摘下来,送给斛律氏后就走了。

    高百年来到了凉风堂,高湛没有理他,而是直接让他当场写“敕”字,结果当然,字迹和贾德胄奏报的一模一样。“刘桃枝何在?”高湛拖长了声音。要杀人就找刘桃枝,要泡妞跳舞蹦迪就找和士开。

    刘桃枝来了,高百年除了死,就是惨死。才八岁的孩子呀,刘桃枝不管你这个,乱棍交加先打了再说,而且还抓着高百年的头拖在地上走,一边拖一边打,所经过的地方全是血。“九叔······”高百年奄奄一息,挤出这两个字后就断气了。最后,刘桃枝把高百年的尸体扔进池塘,水被染成了红色。

    斛律光在边境镇守,斛律氏的信件还没送达,高百年就遇难了。斛律氏拿着玉佩哭得稀里哗啦,绝食一个月,最终凄惨死去,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玉。斛律光回家后,也并没有找高湛理论,皇家之中哪儿来的亲情?只有刀光剑影,斛律光太清楚了。斛律光只是默默流泪,并亲自去掰女儿的手,这才把高百年送的玉佩给拿出来。

    突厥人只从上次晋阳大战逃跑后,觉得很丢人,时不时南下劫掠,以表示自己不怂,而且又多次给北周联络,表示要再干一票;那宇文护脸上也挂不住呀,于是,也表示要继续打北齐。段韶第一时间把情报送到了高湛这里。

    看到北周的情报后,高湛自言自语:“哎,周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怎么老是和突厥人攻打我们?”和士开眼睛一转,一个主意涌上心头:“陛下,周国当政的是宇文护,他攻打我们,无非就是要想召回杨氏和阎氏,我们要不然把杨氏给他送过去,以表示友好如何?”

    “朕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高湛一拍大腿,好呀,太好了!对亲人狠,对敌人友善,这是高湛的性格底色。于是,七月二十三,高湛召见了宇文护的姑姑杨氏和母亲阎姬,说话客客气气的,表达了要送二人回关中的意思。杨氏、阎姬二人相对而泣,喜不自胜。

    “周人经常和突厥人攻打大齐,为了稳妥起见,可以先送杨氏回去;阎氏可以口述思念,让杨氏把家书带去长安,如果宇文护态度良好,那就可以考虑放还阎氏,你们看这样可好?”高湛笑着说。

    “好好好,谢谢陛下。”二人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于是,高湛叫来魏收,按照阎姬的意思,写下了一封《阎姬家书》:

    “天地隔塞,子母异所,三十余年,存亡断绝,肝肠之痛,不能自胜。想汝悲思之怀,复何可处。吾自念十九入汝家,今已经八十矣。既逢丧乱,备尝艰阻。恒冀汝等长成,得见一日安乐。何期罪衅深重,存没分离。吾凡生汝辈三男三女,今日目下,不见一人。兴言及此,悲缠肌骨。赖皇齐恩恤,差安衰暮。又得汝杨氏姑及汝叔母纥干、汝嫂刘新妇等同居,颇亦自适。但为微有耳疾,大语方闻。行动饮食,幸无多恙。今大齐圣德远被,特降鸿慈,既许归吾于汝,又听先致音耗。积稔长悲,豁然获展。此乃仁侔造化,将何报德!

    “汝与吾别之时,年尚幼小,以前家事,或不委曲。昔在武川镇生汝兄弟,大者属鼠,次者属兔,汝身属蛇。鲜于修礼起日,吾之阖家大小,先在博陵郡住。相将欲向左人城,行至唐河之北,被定州官军打败。汝祖及二叔,时俱战亡。汝叔母贺拔及儿元宝,汝叔母纥干及儿菩提,并吾与汝六人,同被擒捉入定州城。未几间,将吾及汝送与元宝掌。贺拔、纥干,各别分散。宝掌见汝云:‘我识其祖翁,形状相似。’时宝掌营在唐城内。经停三日,宝掌所掠得男夫、妇女,可六七十人,悉送向京。吾时与汝同被送限。

    “至定州城南,夜宿同乡人姬库根家。茹茹奴望见鲜于修礼营火,语吾云:‘我今走向本军。’既至营,遂告吾辈在此。明旦日出,汝叔将兵邀截,吾及汝等,还得向营。汝时年十二,共吾并乘马随军,可不记此事缘由也?于后,吾共汝在受阳住。时元宝、菩提及汝姑儿贺兰盛洛,并汝身四人同学。博士姓成,为人严恶,汝等四人谋欲加害。吾共汝叔母等闻之,各捉其儿打之。唯盛洛无母,独不被打。

    “其后尔朱天柱亡岁,贺拔阿斗泥在关西,遣人迎家累。时汝叔亦遣奴来富迎汝及盛洛等。汝时着绯绫袍、银装带,盛洛着紫织成缬通身袍、黄绫里,并乘骡同去。盛洛小于汝,汝等三人并呼吾作“阿摩敦”。如此之事,当分明记之耳。今又寄汝小时所着锦袍表一领,至宜检看,知吾含悲戚多历年祀。

    “属千载之运,逢大齐之德,矜老开恩,许得相见。一闻此言,死犹不朽,况如今者,势必聚集。禽兽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与汝分离,今复何福,还望见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苏。世间所有,求皆可得,母子异国,何处可求。假汝贵极王公,富过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飘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覱见,不得一日同处,寒不得汝衣,饥不得汝食,汝虽穷荣极盛,光耀世间,汝何用为?于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养,事往何论。今日以后,吾之残命,唯系于汝,尔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云冥昧而可欺负。汝杨氏姑,今虽炎暑,犹能先发。关河阻远,隔绝多年,书依常体,虑汝致惑,是以每存款质,兼亦载吾姓名。当识此理,不以为怪。”

    全文前面几段,回忆了阎姬和宇文护三四十年前的遭遇,经历的各种战乱和磨难。这封家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明确提到生肖属性这回事,很有史料价值。而且《阎姬家书》的感人程度,完全可以和李密的《陈情表》、韩愈《祭十二郎文》相提并论,最后一段尤其感人,大意如下:

    感谢大齐的恩德,让我老死之前有机会见到你,禽兽草木都有感情,何况母子?你现在贵至王公、富可敌国,可你年过八十的老母亲飘然千里之外,三十几年见不得一面,冷了没得到你一件衣服穿,饿了得不到你一顿饭吃,你再怎么富贵有啥用?我这把老骨头,之后只能靠你了,头上三尺有神明,你内心不惭愧么?你的杨姑现在先回来,看到信后,还望及时给我回信才是。

    赵彦深亲自把杨氏送到玉璧交给韦孝宽,然后韦孝宽派尹公正把杨氏又送回长安。

    九月十八日,在长安的宇文护,早就得知了姑母被放还的事情,杨氏还在郊外三十里的时候,宇文护就哭着恭候多时了。接回长安城,看完母亲的书信后,宇文护肝肠寸断,直接瘫倒在地上,不能自已,宇文邕听说这件事也是感慨良久,暗自感叹:“这宇文护当政心狠手黑,想不到竟是如此感情至深的人。”

    宇文护立即给母亲写了封回信《报母阎姬书》:

    “区宇分崩,遭遇灾祸,违离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禀气,皆知母子,谁同萨保,知此不孝!宿殃积戾,惟应赐钟,岂悟网罗,上婴慈母。但立身立行,不负一物,明神有识,宜见哀怜。而了为公侯,母为俘隶,热不见母热,寒不见母寒,衣不知有无,食不知饥饱,泯如天地之外,无由暂闻。昼夜悲号,继之以血,分怀冤酷,终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见于泉下尔。

    “不谓齐朝解网,惠以德音,摩敦、四姑,并许矜放。初闻此旨,魂爽飞越,号天叩地,不能自胜,四姑即蒙礼送,平安入境,以今月十八日于河东拜见。遥奉颜色,崩动肝肠。但离绝多年,存亡阻隔,相见之始,口未忍言,惟叙齐朝宽弘,每存大德云与摩敦虽处宫禁,常蒙优礼,今者来邺,恩遇弥隆。矜哀听许摩敦垂敕,曲尽悲酷,备述家事。伏读未周,五情屠割。书中所道,无一事敢忘。摩敦年尊,又加忧苦,常谓寝膳贬损,或多遗漏;伏奉论述,次第分明。一则以悲,一则以喜。当乡里破败之日,萨保年已十余岁,邻曲旧事,犹自记忆;况家门祸难,亲戚流离,奉辞时节,先后慈训,刻肌刻骨,常缠心腑。

    “天长丧乱,四海横流。太祖乘时,齐朝抚运,两河、三辅,各值神机。原其事迹,非相负背。太祖升遐,未定天保,萨保属当犹子之长,亲受顾命。虽身居重任,职当忧责,至于岁时称庆,子孙在庭,顾视悲摧,心情断绝,胡颜履戴,负愧神明。霈然之恩,既以沾洽,爱敬之至,施及傍人。草木有心,禽鱼感泽,况在人伦,而不铭戴。有家有国,信义为本,伏度来期,已应有日。一得奉见慈颜,永毕生愿。生死肉骨,岂过今恩,负山戴岳,未足胜荷。二国分隔,理无书信,主上以彼朝不绝母子之恩,亦赐许奉答。不期今日,得通家问,伏纸呜咽,言不宣心。蒙寄萨保别时所留锦袍表,年岁虽久,宛然犹识,抱此悲泣。至于拜见,事归忍死,知复何心!”

    回信中,宇文护称母亲为“摩敦”,“萨保”是宇文护的字。宇文护的回信也是共同追忆了母子的往事,并且表示自己一直思念母亲,自己很痛苦,一定会把母亲接回来。

    宇文护和阎姬之间的书信往来,进行了好几次。高湛也被宇文护的书信感动了,也打算把阎姬给送回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第一时间派出黄门侍郎徐世荣去北部边境,征求段韶的意见。段韶看了宇文护的书信,说:“周人反复无常,本来就没有信义,看看晋阳之役,事情就明白了。宇文护在表面上是相国,实际上是一国之主。既然为了母亲请求和好,却不派一个使者来。如果根据他送来的书信,就把母亲送回去,恐怕会给对方留下我们软弱的印象。如今周人正怂恿突厥侵犯我大齐朔州,不如暂且对外表示答允,等双方和睦停止交兵后,再把他的母亲送回去也不晚。”

    按理说段韶的意见十分中肯,可高湛犹豫了,他一心就想着把阎姬送回去,这北周就没有攻打自己的理由了,最多算是来通知段韶的,并不是征求意见。“陛下,咱们主动一点,宇文护如此重感情,一定会主动和我们交好的。”和士开顺着高湛的内心说。

    既然开哥都说了,那还担心啥,送送送,赶紧把阎姬送回去,我们要和平,我是渴望和平的,我要表现出诚意嘛。

    就这样,宇文护仅仅依靠几封书信就把三十五年来外交、战争、谈判都换不回来的母亲给换回来了。高湛呀高湛,你可真的是糊涂。阎姬回国后,宇文护母子抱头痛哭,北周大赦天下,举国欢庆,宇文邕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去看望阎姬,大摆宴席。

    3.洛阳之战

    闰九月二十日,突厥又带领军队进攻北齐的幽州,并且还派人去长安邀请周军一起进攻北齐。

    “啊,这?齐人刚刚把我母亲送回来,这就要攻打齐国,不合适吧?”宇文护说。

    “晋公此言差矣,”崔猷说,“如果不答应突厥的请求,他们就会倒向齐国,军国大事,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重。”

    “嗯嗯,崔爱卿说得有理。”宇文邕也表态了。

    其实,宇文护是支持打齐国的,他必须要找回面子呀,这些说辞不过是找个台阶罢了。薛善很快领会到了领导的意思,他说:“晋公不必担心,咱们没派一个使者,高湛就把阎夫人送回来了,说明什么?说明高湛惧怕我们大周,敌人惧怕而我军士气高昂,这正是出兵的好机会。”

    宇文护也开始点头思考,这时候出兵确实可以攻其不备。于是开始征召关中的府兵二十四军、左右厢的禁卫兵及其隶属的秦、陇、巴、蜀等地的军队,加上归附的羌人、胡人等,二十天下来,北周一共召集了士卒二十万人。不仅如此,这一次,宇文护还要亲自担任统帅,率兵东征,既然老妈也平安回来了,没有任何顾虑,一定要一口气干掉齐国,成就不世功业。

    宇文邕不置可否,没有半点异议,他还是老样子,奉行“擦掉一切陪你睡”的准则,任由宇文护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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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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