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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庄,本是安邑辖区的的大村落,人丁兴旺,少说也有二百口人。然而长平之战爆发后,官府便按照人口户籍掐着生辰八字一天不多一天不少的把年满十六岁的男丁统统带走,就像拿着生死簿阴差一般勾魂索命,三年下来除了老弱妇孺,鳏寡孤独者村里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人。这次郡守大人却给了十个名额,要求三日之内必须到位。辛庄真是牙缝里挤肉,好歹凑出十一人算是交了差,村里的婆姨缝缝补补,把换来的皮革铜铁打造出战甲兵器。
三日期限至,夜,里正依旧是在村东空地举办了送军行,燃烧的篝火窜起冲天火焰,整片夜空都被映得通红,就连星与月也被考得白里泛黄。十一名婀娜多姿的妙龄少女飘飘而来,将佩剑战盔一并交由少男手中,含情脉脉的吟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日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日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场送行宴会,众人推杯换盏,畅谈过去。言语间皆是笑,眼角处却是泪。喝的是苦酒,道的是酸水。战争对于全村而言,哪个男人没有赴死受伤之苦,哪个女人没有丧夫丧子之痛。然而,时代的创伤只能由一代又一代的人用鲜血和生命去治愈去疗养。像这样的村落有千千万万,千千万万个村落面对战争,都有着相同的命运——榨干了新生的劳动力。面对徭役与赋税,伟大的劳动人民苟延残喘着,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没有选择平凡活下去的理由,国府令下,全民皆兵。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河东郡郡守府上。
秦昭襄王怒火冲天,拍着案几大吼道:“王稽大胆,寡人给了你三日,你给了寡人什么?”秦昭襄王将案几的多卷竹简扫在王稽面前,吓得王稽仓皇跪地,“启禀我王,非王稽与河东军民之过也,自接王上之兵员征召令,郡县不遗余力,年满十五岁之男子,皆悉数汇于城外之军营听后调遣。”
“辛庄登记二百六十三户,为何才征十人?难道王郡守已经征齐?”
“启禀我王,自上党之战起,河东郡各县各里皆已连续三年年年征调兵员,从未停止,眼下想这般大里也只能勉强凑够十人。”
“王稽啊,长平乃是寡人生平第一大战,你可知晓?”
“臣知晓。”
“知道为什么寡人亲来河东郡吗?”
“知道,督战征兵事宜。”
“结果如何?难道是寡人来听你倒苦水的吗?”
“臣不敢吗,还请我王明察,河东郡登记在册之成年男子已悉数入军,再征,已无人可征也,还请我王宽限数日,容臣从长计议。”王稽委屈巴巴的望向丞相范睢。范睢也只好解围道,“我王息怒,长平对峙三年,补充之兵员河东郡是占了大头,征召有困难是必然得。然而眼下战事吃紧,各郡各县都要完成既定指标,不光是你王稽难,大家都难,想想远在长平的武安君和四十五万将士,不如再给王稽三日时间调度补齐缺员,我王意下如何?”
王稽刚要张嘴叫苦,被范睢犀利的眼神一瞪,又硬生生的吞到肚子里,头也不敢抬等待暴风雨洗礼。“三天?!这赵军还会等你派援军去了再突围?开玩笑!”“折中一番,不如满五千人为军发往长平,三日为期。”“也好,就按丞相的意思去办,王稽啊。”“臣在。”“你是丞相的心腹,也是寡人的心腹,寡人信你就像信丞相一般把河东郡交到你手中,不要让寡人失望。”“臣明白,这便安排属官督促,三日内完成兵员征调。”“去吧。”“喏。”
“丞相,军粮督办的如何了?”
“启禀我王,今年刚刚收上来的新粮已发往长平,足够大军三个月开支。另外,臣以高价收购民间散粮,不日便可运往前线也。”
“如此甚好。”秦昭襄王喋了口茶,“凡是身有官爵俸禄者,必须不遗余力支持官府收粮,如有背驰者,丞相有先斩后奏之权,宗亲亦如此。”
“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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