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朝中无人莫做官,兜里无银莫进城。起初我不信,也不屑,但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不得不信。
两年前的一天午后,光禄少卿张友德到县衙找到我,只要我帮助赵公韦入户青冈,并开具一封购买茶引的举荐信涵,便把我调至都城,同时擢升为正五品。
下官并不是一时糊涂,而是别无他法,靠功绩升迁只是个笑话,吏部文选、勋封、考课哪次不是优先提拔朝中大臣的门生故吏。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下官任知县十年,连一座宅院都置办不起,我拿什么打点?能拿出手的只有功绩,这也是朝廷最看不上的地方,因为太多官员造假了。
说到此处,李静思红着双眼看着南宫羽:“大人,十年寒窗苦,再加上十五年的兢兢业业,竟然不如寥寥几笔和一张举荐信,真是天大的讽刺!”
如果一个官吏在朝中没有人脉,其他硬性条件又不突出,能拿到台面上来讲的就只有功绩。可功绩这个东西很虚,尽管朝廷在官员政绩考核上制定了一些细则,但久在官场混迹的,没有一个是功绩不好的。
官场险恶,结党营私,身在都城的南宫羽岂能不知,但正因如此,才能凸显两袖清风,一身傲骨的不易,不逢迎媚上,不滥权欺下,说说容易,身体力行何其难。
“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青史留名,是历代读书人最为向往的境界和追求。李主薄,冠冕堂皇的话我不想说,我只希望你不忘初心,宦海沉浮,好自为之。”
南宫羽一不是吏部尚书,二不是庆安府尹,只是个四品的指挥使,官场之上很多事情他也无能为力,面对权力与金钱的诱惑,能自清已实属不易。
“下官谨记。”
“光禄少卿张友德与青冈灭门案、青冈贩私案有直接联系,刚刚凌风持腰牌前往光禄寺提人问话,他却与一位家奴打扮的男人一齐离开,你立刻前往青冈巡防衙找到杨瑜,要求他派人暗中搜查此人。”
虽然张友德涉案,但现在并未审理,没有拿到口供和人证、物证,三法司是无法下发海捕公文,只能调巡防衙协助搜查,另外南宫羽也想试试李静思。
“是,大人!我这就前往巡防衙。”李主薄起身走出大堂。
此事并未到此了结,如果仅仅帮助赵义入籍,开具茶引举荐信函,南宫羽真有心放李静思一马,毕竟他也是位干吏,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事实并非如此,放长线钓大鱼是最好的选择。
李主薄走后,沈文俊迈步走上大堂,躬身施礼:“大人,肖杰和录事已经安排进大牢,准备什么时候提审?”
南宫羽微微一笑:“不急,先让他们自己好好反思一下。”随即,话锋一转:“文俊,刚刚凌风派人去缉拿天宝商号的沈六到案,结果这位马队头子竟然在昨天夜里暴毙,此事虽然庆川县衙出具了尸检验状,但这人死的也太蹊跷了,你立刻查明此事。”
沈文俊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我听说张友德消失了?”
南宫羽冷哼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家人都在安庆府,他能跑到哪去?”
沈文俊躬身施礼:“卑职这就前往庆川县衙。”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南宫羽抬头看着沈文俊的背影,尽显无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