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气,每顿倒要喝上两碗稀粥。又挺了一个多月,这夜有人敲门,进来个相貌怪异的人留宿,他听了我们的遭遇,将我瞧了一瞧,说我身子看似柔弱,骨骼经络倒十分顽强,不再拖上一年半载,瘦成人干难以归西。我爹把他拉过一边,问他有没有慈悲些的办法。那人摇头说,要么不再喂食,七八天便饿死了,要么,要么干脆一点,便抬手做了个切脖的动作”。
雷秉听得“啊”地一声,阿桃又道:“我当时佯作睡着,其实听得清清楚楚,我爹沉默了半天,拿不定主意。那人就说,我认得一些奇人异士,你让我带她走,或许有一线生机,不过无论是死是活,你这辈子不能再见她。我爹答应了他,第二天我爹早早的出去了,那人把我拍醒,说:我知道你昨夜听着呢。将我一抗,往北走了。我趴在他背上,看见我爹站在远处偷偷瞧我,不过我装作没看见他”。
雷秉深吸口气道:“这人就是西门渐,对么?”
阿桃点头道:“就是他”,突然扑哧一笑,苦涩道:“你猜怎么着?他哪有什么奇人异士的朋友,他自己采药熬汤,不过二十天便把我治得大好啦”。
雷秉又觉喜悦又觉悲哀,问道:“你爹呢?”。
阿桃黯然道:“之后西门渐领我入了神山帮,授我剑术。我心里恨着我爹,直到前年才偷偷去看他。那间木屋早已破败不堪,他也不知所踪了”。
雷秉默然道:“妹子,你这些年受了好多的委屈。这全都是因我雷家而起,你恨我雷家入骨,对么?”。
阿桃微笑道:“之前是恨着呢,不但你雷家,还有我爹,还有巴州的乡亲,反正只要是旧识,不论好心的,坏心的都恨。不过我在回龙峡骂了你一通,恨就消了一半,你在渝州给我买了糖葫芦,又消了一半,今夜我们把话一说明白,什么也不恨啦”。
雷秉听了这话,轻松之下倒有几分失落。阿桃突又道:“你,你恨我么?”,雷秉道:“怎么?”。阿桃道:“两年前我南下泸州,便亮明身份收买了阮,阮啸,所以这些年你家镖局的事情我了如指掌。羽公子授意于长锦对你雷家下手的事,我也清清楚楚。你不恨我没有告知你么?”
雷秉说道:“我雷家待你有亏,你没有亲下杀手我已是感恩戴德了。况且既然羽公子容不得雷家,就算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阿桃默然道:“你这样想最好。无论怎样,咱们两家恩怨已了,真个是互不相欠啦”,话罢抬起头来,朝雷秉莞尔一笑。
雷秉长叹一声:“也好,妹子,我多年的心结总算解开啦”,突然心中释然,站了起来。阿桃忙道:“你要到哪里去?真要回泸州?”。雷秉道:“到哪里都成,就是不能在这里。妹子,你以后多保重”。
阿桃默默随他步出棚子,轻声说道:“你若真要走,不妨等我届满下山助你。你一人之力想要活着离开,怕是没有可能”。
雷秉摇头道:“不必,你我恩怨已然两清,何必再惹瓜葛?妹子,你回去吧。好好做你的副帮主,在外行事多留神些,银子搞不到手就再换一家,只莫再乱吞毒药啦”。阿桃扑哧一笑,突然间声音一沉,低声叫了一声:“雷哥!”。雷秉浑身一颤,回过头来,只见两行泪自她面颊淌下。雷秉鼻头一酸,双目朦胧之下,犹如那个柔弱的小女娃又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