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快枪手击鸢捉内鬼3

    3.

    傩祭前夜，按照龙神亲志的特别安排，皇协军司令张石栓亲自率部前往鹤鸣崖，以“勘探傩祭现场”为幌子，专程为龙神亲志深山探宝，以履军令。

    张石栓当然明白，他眼下所要探寻的九龙青铜鼎，是由他张姓本族世袭而来，仿佛定海神针一般成为历届傩祭专用之器，又如镇宅宝剑一样堪当张姓以及与之连襟的温姓和申姓族人主宰运势的万灵法器。如此稀缺珍贵的祖传家宝岂可轻而易举拱手相让？怎奈军令如山，身不由己，张石栓只有硬着头皮，仅带十几名贴身士卒，披星戴月向龙神亲志魔爪所指的烟云涧鹤鸣崖悄悄行进。

    行至崖顶，已近午夜。张石栓率部遍寻鹤鸣崖顶，依然如前一样一无所获。眼看部属人困马乏、东倒西歪，再三催促也难以动弹，张石栓欲就此作罢，但又顾及如此回去难以向龙神亲志交差。正当他暗自纠结、进退维谷之际，忽然记起儿时在自家天窑缝隙里不经意间看到的家藏锦囊，依稀记得锦囊上似有“烟云涧鹤鸣崖，千年樟树烂脚丫”一行小字，他当时大惑不解，竟然冒冒失失地去问家父，结果招来当头一顿臭骂，并再三被指着鼻子警告说：“要敢往外崩出弌字，看我不撕烂你那猪嘴，打掉你那狗牙！”而今忆起这段往事，细细品味上面隐讳的文字，忽然觉得应跟家藏宝鼎有关联，于是他一边琢磨，一边独自一人悄然来到料峭崖顶。经过来来回回仔细探寻，果然在千年樟树洞底意外找到隐秘洞口。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打开洞口，轻手轻脚地纵身钻入，也不知随手将洞口闭合，自顾自地打开手电往里探索。

    张石栓自以为此番发现相当隐秘，无人知晓，岂知偏巧被身后阴影里一双贼眼逮个正着。原来，因急于获取九龙宝藏，龙神亲志极度亢奋，夜不能寐，在再三思忖之后，突然决定御驾亲征，亲率部属一路追踪张石栓的足迹登上鹤鸣崖顶，凭借黎明前的朦胧月色，刚好看到张石栓于千年树下隐身钻入秘洞一幕。于是他吩咐副官麻濑衅三率部警戒，自己孤身来到樟树近前，循着张石栓方才开启的秘秘洞口钻入洞内，借助随身携带的军用手电，一步步深入到凹凸不平、光亮湿滑的卧龙洞底。

    想象中一幅珠光宝气、烁烁发光的九龙青铜鼎美好图景，紧紧萦绕在龙神亲志极度膨胀的脑海。受强烈占有欲望所驱使，这位披着军装的东洋大盗竟在如此险恶生僻的环境之中毫无惧色，仗剑前行。可能由于他的步调太过激越，抑或他的军靴太过狂放，以致所到之处积水四溅，栖鸟纷飞，暗流涌动，回声传响。若不是被脚下湿滑的顽石绊了一个趔趄，他真要一鼓作气，长驱直入，直至找到他梦寐以求的稀世宝藏。

    龙神亲志迫不得已停下脚步借光细看，意外发现给他使绊的竟是一条玲珑剔透、栩栩如生的天然石龙。俯身近前，细而观之，只见该石龙头、脸、鳞、翅俱全，爪、牙、须、眼鲜明。头型长方如鳄，利齿上下对仗，长舌灵巧轻舒，双须前展上昂，通体连贯，三波九折，宛若腾云驾雾，一如浩海徜徉，整体呈现出浓郁的中国龙文化气息，使素有神龙情结的龙神亲志心荡神驰，无法自己。

    正当龙神亲志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天然石龙忘情欣赏、如痴如狂的时候，忽听秘洞深处隐约传出一缕“叮叮咣咣”酷似金属相互撞击的清脆声音，时有时无，忽紧忽慢，飘忽不定，悦耳动听。

    伴着这声音，龙神亲志眼前原本清晰可见的石龙形象，渐渐幻化成一排九尊九龙青铜鼎，静中有动，砰然有声，珠光宝气，烁烁放光。美轮美奂的幻觉景象仿佛一团强大的磁场，吸引着龙神亲志趋之若鹜，竟鬼使神差般地一步步朝着那发声源头——秘洞深处快速迈进。

    龙神亲志脚踩错落的砟石向秘洞纵深行进二三百米，又连续转过几遭弯道，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一束亮光从秘洞的另一头直射进来，将洞内照得清亮。

    龙神亲志用有些湿滑的手背轻轻拨开障眼的耳搭，并未如愿看到他想象中的美好景物，却意外发现一个似乎熟悉的中年男子的矫健身影，在洞壁石窟龛里一盏明亮松灯的映照下，貌似正一张一驰、开合有致地专心练剑。

    在龙神亲志的专业视角之下，舞剑者动作大都是剑术中最普通常见的招式，但偶尔也有迥然不同的地方。不可否认，他的动作舒展优美，酣畅淋漓，剑法也精准规范，气势非凡。

    尽管舞剑者背对着他，一时难以看到对方整个面庞，但仅从那异乎熟识的身形、脸型以及早已看惯的动作特征，龙神亲志依然能十分精准地判断出眼前之人正是他的皇协军司令张石栓。然而令人大惑不解的是，他一路跟踪之人孤身潜入这条神秘荒僻的秘洞，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探求宝物，而是悠然自得地习武练剑。

    龙神亲志自恃拥有高超的武功，因而胆敢独闯秘洞追踪探宝，岂知他满心预判的那副虎穴夺宝之血腥图景，竟被眼前平静到窒息、舒缓得离谱的另类场景所替代，这不仅搅扰了他的火热斗志，还惹得他心头技痒。于是傲然拔刀上阵，斗胆决定一试身手。至于寻宝使命，那是篦子上抓窝窝——没跑的事，不妨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死帖！呀打！张石栓张司令胆敢丢开手头军务，擅自跑到这荒僻秘洞舞枪弄棒、贻误军机，该当何罪？还不快快过来死啦死啦地干活！”

    龙神亲志霸气地奋臂挥出一招“开门见山——上步双杀”，直向张石栓后心处猛然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