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客气了,其实本将是有一事相求,就是之前被俘的裘盛将军......”
“大人恕罪,那位裘将军早在中行瓒突袭九真之前,我等已命人将他送回了荥山郡,此刻应该押在荥山大牢之中——不过大人放心,中行瓒为人虽刚愎自用却颇喜欢装出一副礼贤下士之态,裘盛将军虽名不经传,但龙骧将军四个字却是声名赫赫,况且大战在即,他怎么也算得上是一颗与大人谈判的筹码。”荀临坐着一言不发,荀复却浑不在意的侃侃而谈。
“但我军如要攻打九真,必以龙骧武卒为主力,可裘将军落在中行瓒的手里,此战军士们难尽全力啊......”赵氏训练龙骧武卒的方式决定了他们在绝境中必定生死相依上下一心,但也会因为同袍之情而优柔寡断,比如现在。
“这倒也不难——下策,裘盛将军能得大人赏识必是重义轻生的好汉,前番若不是为了掩护大人您恐怕绝不会束手就擒......此刻只需一人一书前往荥山郡,裘将军必定一死以全臣节,届时我军长驱直入当再无阻碍;中策,派遣精干之人数百入城相救,成则皆大欢喜,即便事败,裘盛将军也断不会再偷生......”荀复目光如电直射司徒靖的双眼,似乎想从那里直透他的五脏六腑。
他在试探,试探眼前这个人是否会为了一战的胜负而泯灭人性出卖同袍。
司徒靖仰起头灌下一口药茶,一次掩饰自己的嘴角的苦笑——荀氏叔侄也许善于谋划战局,但实在是不会揣摩人心,用意这么显而易见,换做谁也不会把心里话照实说出来。
“先生直接说上策吧,我若是答应害死裘将军以绝诸军之忧,恐怕二位即刻便要找借口一去不复返吧?你们大可放心,司徒靖绝不是那种牺牲他人还要冠冕堂皇说一句重逾山川的伪君子,此刻想破越州是真,想保全同袍亦是真......咳咳咳~”
荀复听完他这番话后当即面露愧色,一般是因为用意被识破,另一半则是愧疚于自作聪明。
“上策,越州唾手可得——但大人务必要答应我等三个条件。”荀临看了看荀复后接着道。
司徒靖一愣,他没想到荀临居然还会提出条件,但只是愕然了片刻便伸出右手饶有兴味地一笑。
“先生请讲。”
“其一,叛乱之罪只问中行瓒一人切莫牵连其余。”
“这个自然,朝廷早有严令——从贼者杀,顺服者赏......本官如今这处境,毫无过犯都可能随时罢官削爵,哪敢有违啊~”司徒靖苦笑道。
“其二,大军进入越州不可滋扰百姓,凡劫掠残杀之行,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军中七禁令五十四斩中条条分明,龙骧武卒断然不会触犯,黎越兵将更不敢越雷池半步。”
“最后,朝廷需给我一纸诏书——越州刺史之位仍由中行氏子弟一脉相承......”
这一句出口,荀复竟然没有半分意外,司徒靖愕然地看着叔侄两人,此时此刻,他们竟然还在为中行氏谋求后路——如此忠心天日可表,可惜中行瓒不能善用,否则何人敢正眼觑越州之地?
“大人别误会,小叔的意思是,朝廷若是不愿给这一纸诏书,收复越州便要事倍功半——想必您也知道,中行氏在越州深得民心,但您恐怕还不知道,日前中行瓒亲手血洗宗族,如今除了他这一枝,就只剩和他嘱咐同辈的中行伦尚存。”
说到这里,荀复停了下来,对着荀临伸伸手,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来继续。
“......中行伦与中行瓒的祖父同辈,是越州的耆老,年轻时也曾挥斥方遒意气风发,可惜年老力衰百病缠身,早已卧床多年......是以这次中行瓒血洗宗族只剩他这一脉安然无恙——但这老狐狸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什么与世无争颐养天年都是假的,他应该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实不相瞒,在下早就掌握有证据,能证明那些和中行瓒父子争权的宗族元老背后就这中行伦......”
“那先生为何没有直接禀报中行瓒?”司徒靖不免面露狐疑之色,这等大事以他之前忠心耿耿的作风,应该不会有所懈怠才对。
“此事说来话长......拙荆正是中行伦的孙女,昔年被他家招赘东床本以为是件幸事,谁知后来无意中发现他与那些意图篡权的宗族子弟多有勾连——后值失败,中行赜狠下杀手清剿宗族内的异己,在下本欲直言禀明,可无奈拙荆以死相胁,令我不得不守口如瓶......这些年他称病不出,实则是因为在下手握他的罪证,不得已只好潜身缩首罢了......”
荀临说罢神色黯然,多年来他对中行氏尽忠竭力,此事是唯一有愧于心的隐秘,可没想到,今日居然还要以此为刀刺向中行瓒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