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军的奸细!
“你叫什么名字?”司徒靖扭过头,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十分标准的黎越人——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沧桑,而那一头略显卷曲的长发,迥异于中原人的肤色和一身结实的肌肉,全然没有半点中原混血的痕迹。
“小人王隼......曾经是天道正宗的信徒,而且......是很虔诚的那种......那时候不懂事,跟着米邱做了不少的孽......后来魏王和大人您在我们都快饿死的时候不计前嫌给我们饭吃,还重开商路严惩奸商让我们能过活,小人这才知道你们是真心来帮我们的,和那些压榨为难我们的赃官不一样......黎越人知恩图报,所以小人便跟族里的几个伙伴商量着一起投了军,不求升官发财,只希望能稍稍抵偿前罪......”
王隼说话间更是充满悔恨地低下了头,在他看来帮助陆昭明传信害得生灵涂炭虽然算不上十恶不赦的大罪但也绝不会差太多,而司徒靖自然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曾用一只鸟就间接影响了整个瀚海的战局。
“不,你没有罪,更不必恕,俗话说官不正是以民不安——圣贤云,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
“大人您说得真好,不过,什么意思?”王隼一脸真诚的赞叹着,同样也是一脸真诚的懵然着,气得司徒靖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这话是中原先贤子尼说的,意思是无论是一个家还是一个国,不怕贫穷而害怕不公平,不害怕人口少而害怕不安定。所以当政者首先要有公平的法令制度,那么国家即便贫穷也不会动荡,而上下一心,则可以一敌百,如此国家便不会有倾覆的危险。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异族,如果他们不愿归附,那就该去教化他们,并将他们视同于自己的子民,这样才能长治久安。”司徒靖一边苦笑一边拿起腰间的葫芦灌了几口,他不知道王隼可以听懂多少,但他希望对方可以记得他现在所说的这番话——改变,需要所有人的努力,而且绝非朝夕之功。
王隼的眼神有些迷茫,但又好像赞同似的不住点着头,让司徒靖看得莫名其妙。
“大人,我虽然听不太明白,但这个叫子尼的人,是不是说好的王应该对百姓一视同仁,无论他是中原人或者黎越人,是贵族还是平民,也不管贫穷还是富有,他们都该服从于国家的法令而非某个人的权威,是这样么?”
司徒靖喜出望外,谁说黎越人只会舞刀弄枪?眼前这个王隼的悟性丝毫不比任何中原的孩子差,如果早几年有机会读书,说不定此刻已有所成也说不定。
“没错,你很聪明,该去读书的。”
“读?书?”王隼的词汇里似乎从没有这两个音节,这让司徒靖颇为头痛。
“就是......去看先人们通过纸笔记录下来的智慧和经验,并从中获益,然后你就会有属于自己的灵魂,而不是别人灌输给你的思想。”
“我不懂,不过大人您说的一定没有错,我回去就......读~书~”王隼对他灿然一笑,随后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在黎越人的习俗里,这个动作代表着郑重的承诺。
司徒靖随即学着他的动作也用右手敲了两下自己的胸口,随后和蔼地说道,“只要你愿意学,我教你。”
“大人,读书要学多久?我今年刚十六,学到十八岁能和您一样么?”王隼信心满满地问道,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谦虚了,毕竟连驯隼这么难的事,他也只是学了五年而已就成了黎越最好的把式。
“呵呵呵~读书这事啊,有的人也许只需要一天,有的人却可能要穷尽一生啊~”司徒靖感叹道。
“一天?一辈子?这怎么可能?”王隼满脸的狐疑。
“朝闻道,夕死可矣——圣贤的意思是如果某天早上参透了世间至理,那么即便当晚死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有的人一生只为这一天而活,而大多数人却永远活不到这一天......”
“王隼,你记住,征战杀伐靠的是手里的刀枪,可治国安邦,靠的却是那一张张柔韧的书页——所谓文以载道,道御众生,现在你可能听不懂,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那时候,希望你也能如我今日一般,有教无类。”
“大人您的悟性是高还是低呢?”王隼好奇心起,壮着胆子问道。
“我?呵呵呵~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很有兴趣,也许以后你和魏王会给我答案的......咳咳咳......”
一阵冷风吹过,令司徒靖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他趁王隼不被悄悄抹去了嘴角的一丝血迹,随后便闭上眼睛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