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脸上微红,忙一笑带过。
三人经此长谈,不觉亲密很多。吃完饭后,三人俨然已似多年老友,犹如久别重逢。说起前途茫茫,张闵决定带宇文迪一起北上,宇文迪自知爷爷临终前已将自己托付给了张闵,以后只好追随张闵左右,因此也不说话。三人商量停罢,便收拾好行囊,出了酒馆,扣上门,毅然大踏步朝镇北走去。
出了镇北走了半日路程,来到了一片山岗。宇文迪毕竟蒲柳弱质,走了半日路已经隐隐出汗,见了这山岗,心中暗暗叫苦。好在山岗风景秀丽,其中鸟语花香,又有茂林曲水,确是个避暑游玩的好去处。三人一边赏景一边赶路,心旷神怡间不觉已转过山头。这时日头渐渐西移,待三人下得冈来,那日头已是接近西山。再往北走一阵,耳边渐渐传来水流奔腾之声,三人举目望去,只见前方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竹林深处隐约有间人家。再往前行得一阵,那水势声音渐渐浑厚有力,原来他们已经来到黄河边上。只是眼前竹林茂盛,是以只闻其声,不见水源。
赶了一天路,三人腹中早已饿了,眼见日头西下,此时见到有户人家,不觉精神一振。宇文迪道:“四叔,闵哥,我们进去看看。”刘四看向张闵,那张闵本是性情恬淡之人,平日不愿叨扰他人,但又不好拂逆宇文迪之意,再者天色已近傍晚,说不得只好破例,三人径自走向竹林。
那竹林既茂且工,显是有人常年修理,竹林间有一排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可谓曲径通幽。三人沿着小道徐徐走去,走得二三十步,向右侧转个弯,再往前看时,一间竹屋现于眼前。那竹屋背水面竹,旁边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宇文迪走上前去,见那石上刻着有字,道是:水能性淡为吾友,竹解心虚是我师。再看那竹屋,门框两边也写有对联,宇文迪笑道:“此间必住着当世卧龙。你们瞧,这联上写着什么。”张闵上前看去,那上联道:非淡泊无以明志,下联道:非宁静无以致远。张闵自幼恬淡平和,见此对联正合己意,心下暗喜此行不虚,若能得遇同道中人,畅谈一番,岂非一快?想到此处,便欲上前敲门。刘四忙道:“少主且慢,此间荒野,渺无人烟,这竹屋兀自在此,似有蹊跷。再者,我们几个擅进竹林,来到屋前,却一直无人应答,这其中必有缘故。少主且退回,等我进去探个究竟。”说罢快步上前,走到竹屋门前,冲内抱拳打礼,朗声道:“山野人路过宝地,想讨口水喝,叨扰了。”过了半晌并无人应答。他略清了清嗓,再次朗声道:“江湖同道前来打扰,请贵主人行个方便。”又过了半晌,还是无人应答。他朝张闵看去,意欲强闯,张闵摇摇头示意不可。这时宇文迪走上前去,朝门口端详半天,突然一笑,朝门内清声道:“槛外人冒昧拜访,请开门一见。”言毕只听得屋内一阵咳声,过一会儿房门慢慢打开,开门的是一位老年人,年约半百,身穿一袭白衣,体态丰腴,只是一头长发凌乱的披在肩头,见三人站在门外怔怔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道:“既是故人来访,岂有不迎之礼,三位请进。”
宇文迪轻轻一笑,昂首走了进去。张闵见状也跟了进去,刘四略一思索,也跨了进去。
那白衣主人请三人入座,屋里却哪有椅子?刘四正纳闷间,宇文迪微微一笑,向那主人略一点头,便径直坐在地上,盘腿而坐。那主人向宇文迪微笑点头。张闵和刘四也只好依样坐于地上。坐定后张闵朝屋内左右顾盼,见右侧墙上挂着一幅前朝山水画,留白处题着一行蝇头小楷,道是:友如作画须求淡,山似论文不喜平。再看左侧墙上挂着一幅字裱,裱的是一行草书,上道:越名教而任自然,广陵绝响;非汤武而薄周孔,穷途一哭。
白衣主人见张闵看的入神,便问道:“这位小友可认得此书?”张闵回道:“晚生汗颜,字虽认得,其中的意思却是不解。”那主人又看向宇文迪。宇文迪瞧了瞧那幅字,心下已有计较,便道:“晚生斗胆直陈,先生见笑了。这幅字说的是前朝时期山阳竹林七位先贤的故事,七位先贤正是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时人谓之‘竹林七贤‘。七人皆是当世名士,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嵇康反名教而崇老庄,后触怒权贵,临刑前弹奏一曲《广陵散》,传为绝唱。阮籍非礼法而尚自然,曾驾着牛车,率意而行,每至路尽头,便恸哭而返。这幅草字中说的当是阮籍和嵇康二位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