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菜的小贩斤斤计较。净街洒扫的仆役正在往里面扬水,没注意溅了路人衣服,引来一阵叫骂,少不得笑脸相迎告饶几句。
哒哒哒,一阵马蹄踏水清早的晨光,又有三五骑结伴而来,为首的是一位脊背挺直的中年剑客,容貌清翟,顾盼有威仪。
那人身侧是一个倒骑驴的少年,容貌普通,眼皮耷拉着,睡眼惺忪,正在驴身上打盹,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已,一把无鞘长剑被草绳拴着,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碰着身下的毛驴。
其余几人就平常打扮,也没什么出众的,这里也不一一赘述。
“是洗剑阁的人。”一面相奇丑的老人掀起窗帘一角,扫了一眼街上行客,对屋内说道。“为首褐衣的那位,有些眼熟,是剑阁长老陆尧。身边跟着一个倒骑驴的少年,有些特别。”
“这些时日,各种老不死的齐聚悬空寺,要比除岁宫那边还热闹些。”
屋内那人隐在帘子后面,正在举杯小酌,看不清眉眼,声音也雌雄莫辩。
“骑驴的那个是洗剑阁潮织,先天剑种,老阁主的嫡传,那家伙那么懒,居然肯舍得力气,蹚这趟浑水。”
“只是,这次风云齐聚悬空寺,咱们这群人,要么寻仇,要么为了前朝宝藏,这惫赖家伙两样都不沾,来干嘛?怪哉。”那身影缓缓起身,一手托着下颌来回踱着,嘴上不停呢喃。
“少爷莫怪,老奴愚鲁不堪,实在不知。”老仆摇摇头,合上门窗,超屋内走去。
“少爷,今日还往山上去么?”那丑陋老仆躬身站在帘子前,轻声问询。
“再等等,林子大了,鸟多了,更不能做出头的那个。”那人不耐烦的摆摆手。
“是!”老仆躬身退出。
……
悬空寺后山了了峰。
老和尚的衣衫已被晨露濡湿,干涸的皱纹,并没有因为露水的滋润而舒展。
只见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敲了一下身前的紫铜钵,原本空无一物的钵内渐渐盈起一泓水来,当真是无中生有的神奇手段。
那钵内水面渐稳,就见佛脚镇的一些事物从中慢慢显现,这是一门类似掌管山河的神通,人在深山中,景在钵中游。
“这几日我思忖良久,心中有一问。我在悬空寺的消息,是你透漏给云岐的?”楠笙的声音飘渺不定。
“是。”无相老和尚木然点头。
“为何?”
“云渡事件后,我曾在古籍上觅得一阵法招魂引,此阵可以偷天换日,起死回生。只是条件苛刻,代价太大,我一人筹备不来。”
“云岐这次归来,想来已有万全准备。”
“是,但老僧不曾想到,有人一直隐秘的盯着云岐。通过她的行踪,从而推断你人在悬空寺。”
“然后你就让我在悬空寺的消息,尽人皆知?”
“老僧怕一己之力难以护你周全。”
老和尚从钵中沾了点水,轻轻揉搓着眉心,似乎有些耗费心神。“前朝宝藏是你的手笔?”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水搅浑一些。浑水摸鱼,还能多出几分胜算。”楠笙话音微顿,接着问道。“无相,你到底是和人,如此不留余地的帮我,为何?”
“老僧不忍看……”
“不要老生长谈,我要知道真相!”楠笙有些烦躁,插言打断无相话头。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却甲子时光一直哄骗于我。我如今要听真话!”
老和尚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就是你要的真相。”无相老和尚凹陷地眼窝下,一双赤金色的眼睛慢慢张开。
“你也是……”
“啊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