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安城外，彼黍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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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稷离山上的神仙老爷们这几日里要开山收徒，是住在山脚下的六井村近日来遇上的难得的喜事。

    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虽然大汉的国力一日强过一日，前几年更是打得周边几个大国皆是俯首称臣，可连绵百年的战争，也打得原本还算安康的边境诸郡十室九空，更别说千余来时不时出现祸害世人又除不干净的妖异了。

    六井村虽说离国都长安不远，倒是免受了战火的侵扰，妖孽们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出没。但打仗的军费摊派却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今上仁厚，朝廷出军时先绕着圈在国境内那些“半城”之类的富户和名山大川的神仙老爷那里溜达，不捐钱粮就在你家门口演习。

    这样总算打到了秋风，再加上国库的银钱，倒也是解决了大半的军资。可余下的摊派也要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半条小命。

    虽然听说王师班师回朝时在西夷那里缴的财货往皇帝老子的炕上拉了几天都没拉完，不过这一切都跟六井村的村民葛驴蛋没什么关系。

    “听说还缴了好些个公主呢，皇帝老子不仗义啊，也没说给咱家发上一个两个的，当年打恒溪，咱家可是出了两担粮呢。”

    葛驴蛋摸着下巴跟儿子说话，看似忠厚老实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的狡黠的神情，“狗子，你可知道那些夷国娘们虽然金毛绿眼的，瞅着有些渗人。不过都是好生养的。”

    “听说刚娶回家虽然有些瘦，不过养上个几年生了娃就好了，那可个个都膀大腰圆，是个好劳力。你娃要是能娶个夷人婆娘，咱家日子可就美了啊。”

    葛狗子磨着柴刀并没有搭理父亲，等把已经磨好的柴刀别到腰间后才开口说道，“我不要夷婆娘，我要上山当神仙。”

    “你个瓜怂，神仙是你想当就能当的？”葛驴蛋吹胡子瞪眼地训斥道。

    “娶个夷婆娘给你生个绿眼睛孙子你脸上有光？爹，走吧，神仙该开山了。”狗子并不十分惧怕父亲，只是耷拉着眼皮沉声说着。

    “当个锤子神仙，老老实实跟着老子做买卖买个夷人娘们当婆娘不行吗，也不知道学学你狗蛋哥的样。”葛驴蛋嘴上骂骂咧咧着，还是拎了刀跟上已经出了门的儿子。

    一路上，狗子步履如飞地走在小道上，倒是跟在儿子身后的葛驴蛋没多久就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这回神仙要是还不要你，就跟老子去集市给你妹子买点布做身衣裳，”六井村距稷离山道并不近，葛狗蛋走了一阵子就决定不再跟儿子置气，开口说起了话，“你小子慢点，要累死你老子吗！”

    狗子并不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后解下腰间的水壶递给了葛驴蛋。

    葛驴蛋美美地灌了一大口清甜的米酒，捏住壶塞又把水壶递回给了儿子，“你妹子人长得周正，又是个能干的，再扯点好布，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等着媒婆上门找个好婆家了。我老汉可指望不上你了，就等着你妹子在老两口快饿死的时候给一捧粮食了。”

    葛狗子已经把水壶举到了嘴边，这时候倒是一脸无奈地大口吞下了。

    葛驴蛋捋了捋湿哒哒的胡须，得意地说着对最心疼小女儿的安排。

    “你说周王他老人家还是厉害，搞出了这么个争气鸡，那可是真争气，你爹我小时候布可没这么便宜。还开了好些个争气鸡厂子，这些年你妹子挣的可比你这个赔钱货多多了。”

    “是周王府上的墨师做的蒸汽机，听说还是从夷人那边改进过来的，不是周王做的...”

    “老子管他墨家浑家...”

    “爹，等等，前面有东西！”，眼尖的葛狗子突然看到了不远处低坡上伏着的事物。

    “嘿，是个人，走，看看去！”葛驴蛋慢慢从腰间抽出了柴刀，把儿子拦到了身后，缓步上前查看。

    “嚯，这人怕不是个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