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张叔叔来过一次,出差到成都,顺便看看我们。张翔的态度很冷,除了必要的话不肯多说一句。张翔不在旁边的时候他就唉声叹气,他对我说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停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说,也对,和小翔同龄嘛。我从他的脸上看到无法掩饰的哀伤。t张叔叔走了之后我问张翔:“你难道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他盯着杯子看了很久,说:“其实已经原谅他了吧,他那个时候一心做事业也是为了让生活好一点,只不过不如意罢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是习惯了——就是做不到。”t暑假要结束时我们给颜瑾过了生日,张翔买了很大的蛋糕,插上蜡烛让她许愿。张翔送给她的是一枚钻戒,想了一颗不大但是漂亮的钻石。一屋子人都玩疯了,奶油弄得到处都是,然后醉了累了就挤在沙发上睡了一觉。t高中生们开始补课,“水色时光”又恢复了原来的格局,但因为大学开学比较晚,整间店都很冷清。张翔带回来一本杂志,有一个美术比赛,他和颜瑾打算参加。t有一个好消息是师兄的乐队开始在酒吧演出了,而且反应很好,正式从地下走到了地上。
是在离“水色时光”两条街的地方,那天我们早早的关了门,拉上一些老主顾去给师兄捧场。环境比较杂乱,正准备登台的他们看上去很兴奋。t场内静下来,吉他拨响,乐器的声音随即如台风过境般降临,震慑人心。快节奏的摇滚一首接一首,很好听,但也能看到师兄他们滚落的汗水。但我想他们是幸福的吧,自己那么久的努力得到认可,并且还能带给别人快乐。t最后一首歌由在场的观众点,叶舒被幸运地抽中。我朝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点了首《同桌的你》,算是帮师兄们保留一点体力等待狂欢。t他们下场后酒吧老板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不错不错,以后每个周六晚上来,专场,价钱好商量。”然后让服务生送了几箱啤酒过来。t师兄白天管琴行,我们经常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吉他声,时缓时急,音质清脆,算是活招牌。之后是叶舒不小心弄上伤手。瓷杯子掉到地上,碎了,他伸手去捡,手心被划了一条口子,看起来很深,血汩汩地往外流。我们给他绑了层纱布止血便赶紧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没伤到筋骨,应该好得比较快。t给他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好好休息。
但这小子心眼实,不好意思拿白工资,每天跑到店里来帮忙那段时间正好是大学开学的日子,人陆陆续续地回学校,店里很忙。小满的工作量比较大,叶舒便总是帮她的忙,用左手不太熟练地擦桌子收拾东西。t九月的第一场暴雨来得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粗暴的雨点密集地撞击着玻璃,奏出急促的交响乐。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外面,外面的世界被又低又厚的云层掩埋在黑暗之下。夏天还没有结束,它把尾巴拖得老长。t时光就像这个店名一样,简简单单清清淡淡地向前滑。我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时而忙碌时而清闲,和一群朋友在一起,感觉很好。t不知道是我反应迟钝还是什么原因,我居然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小满和叶舒一闲下来就坐在一起聊天,隔挺远看,叶舒比比划划的,小满笑得很开心。忙的时候他们也会照顾对方。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平时小满没有来的时候他老是发呆出神。t我是在经过张翔的点醒之后才观察他们的。某天他们聊得很开心,我无聊,想凑过去一起聊,张翔一把把我拉回来,他朝天花板上明亮的日光灯眨了一眼。第一个瞬间我没有弄明白,第二个瞬间我恍然大悟。
张翔对我小声说:“现在你是店里惟一挂单的了。”t大四开始后不久我就去实习了,是在城市的另一端的一家报社。每天都要穿越最繁华的东西向干道去上班,挤在汹涌的人海里,走在自己的路上,却总是莫名奇妙的觉得没有方向。t实习生就是廉价劳动力,这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就成了真理。办公室里的人都把各种各样的活往我身上推,然后在自己的桌前慢悠悠地喝茶或者咖啡。做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我还要交对我负责的版面,其中有一个“书间道”的小栏目由我负责写稿,就是类似新书快讯一类的东西。我想以后很难给张翔帮忙了,就在这个栏目里顺笔带上“水色时光”,久而久之有读者打电话来问“水色时光”是不是图书馆啊怎么什么书都有。由于反应普遍较好,主编同意我把栏目名改为“水色时光”并扩大了版面。有了主编的支持,我的工作量锐减。t下班后还是回店里,躺在沙发上,倦意慢慢侵袭。我挺害怕这样的生活,公式化,日复一日,我相信时间一长我就会被它打磨得像一颗光滑的鹅卵石。17路公共汽车,报社旁边的小花园,拥挤的人流,不断重复的工作,相似而又陌生的脸孔,每天都一样的日程表。
我一想起这些就会在脑子里想象一条漆黑的无尽头的巷子,一脚踏进去就永远没有走出来的一天,只能任时光的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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