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和玩笑总是围绕在我们身边。直到那件事情。
t很久以后程若洁问过我很多次,是不是因为那次车祸让我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人。她这么问的时候我总是很大的火气,我说,关你什么事,你的家人又没有一瞬间全部死掉,瞎操什么心。t是的,那次刻骨铭心的车祸只在我手臂上留下一条疤痕,而为了保护我的爸爸妈妈,都消失了。从此我偏执地认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以至于关心我的人,都会遭遇悲惨的下场。也许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人,我曾经这么想过。t我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受伤害,我保持和所有人的距离。哪怕是在我已经明白那不过是一场车祸,什么都无法代表之后,我还是保持这样的习惯。是的,习惯,深入骨髓。t想起同学们说过的关于刺猬的句子,用力地侧头看自己的背。我非常好地让别人伤害不到我,却愚昧的选择了自残。我看到那些刺从我的胸膛里长出来,刺穿丢失了坚强伪装的心脏。我的确像只刺猬一样,严格的保持着和别人的距离,一个人在角落里享受独自的冷清。我不知不觉间伤害了那些想要温暖我的人,还乐呵呵的说你好笨哦。
颜和说我的幽默是一种伪装,其实它还是一种武器,是我的独门绝技,像这样的看家本领我当然不会传授给他。6到这个江南小镇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柔软起来,我不知道那些刺是不是也软了下来。江南的烟雨配上陈年记忆是绝佳的软化剂,什么东西在他里面泡过都无法保持原有的硬度。我那颗心竟然也伤春悲秋起来,我想我明白江南自古多文人的原因了。我想喝咖啡,问房东,她说只有速溶的。于是我打起伞出门,路上竟然有人撑起仿古的油纸伞穿着旗袍在转悠,见我在看她,居然眉眼间荡起忧伤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星探也不是戴望舒,我只想知道哪儿有速溶咖啡卖。那姑娘抬起秀手仙人指路,于是我走上拱桥向对岸去。桥下有人拿起相机拍那个姑娘,那姑娘非常配合地展现丁香一样的愁怨。临河的咖啡店,雨打在头顶的雨棚上,雨滴顺着边缘滴落进河里。等了很久,热咖啡端上来,不加糖也不加奶,温热,苦涩,以及不加雕饰的醇香。这样的环境很清雅,但我发觉我来到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里适合一个人的暮年,容不下我。我感觉我的青春已经到了尽头,被颜和的离开带走了一点,被若洁的眼泪带走了一点,被我自己的懦弱埋葬了一大半。曾经觉得浩瀚无边的美好时光就这么消失得干干净净,至少是大部分已经消失。这个夏天很快就要结束,它带走了好久很多东西,让很多人很多事成为了记忆。而我,只能站在终点怀念它。t旁边有人坐下来,一看,居然是刚刚那个姑娘。我说,小姐,我真的不是星探。她说,我找星探干什么?t我说,那你在这儿干什么?t她抬起手看看表,说,我下班了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你管得着么。我顿觉脑子不够用,说,难不成你刚刚拍完戏?t她无语地白了我一眼。我刚高中毕业,来这里做两个月兼职,就是穿成这个样子在旅游区闲荡就行,增加景区观赏度。我这样说你明白了没有,这位电视看多了的同学?那你为什么老是一副忧郁得不行的样子?是为了构图的精美还是什么?经理要求的,没办法。对了,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往我们这里跑呢?别人我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告别或者纪念什么吧。
对了,没见你带钱包,喝咖啡要不要我请客呀?“妈,我的咖啡好了没有?”他朝店里面喊了一声,然后转头对我说,“你现在还想请客吗?”t在我尴尬得找不到话题可以说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我回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我说,你好,颜和。t他说,真巧。然后转头对那个姑娘说,对了,小莲,经理说让你代表我们旅行社去参加一个电视节目的选秀。t我说,你们认识啊。颜和说,是啊,认识,先别管这么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喝一杯吧。7t颜和说他离开之后就到处走,然后来了这里,给一家旅行社做策划宣传一类的工作,让模特在街上走也是他想出来的鬼点子。t他问我的近况,我说,上了个大学,交了些朋友,写了堆乱七八糟的文章,没有什么了,很枯燥的。t他说,没有女朋友?t我说,人家看不上我啊,一听我是个写东西的,就说一句“我最看不起文青了”就走掉了。t他喝掉杯子里的酒,问我,程若洁呢?t我给他倒满酒,然后端起酒杯对他说,她啊,好像去年就出国留学去了,不说了,干杯。t他犹豫了什么,还是端起酒杯。他说,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