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出声,甚至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希望,希望时光就一直停在此刻吧,或是慢点,再慢点……
灵儿感觉到隐的脉象越发的平缓了,心里倒是惊叹他的恢复,也许是因为体质功力的问题,隐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常常超出了她的预期。
灵儿收回了手,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药箱,取出干净的纱布和草药,唤着隐起身,隐方才已是醒了,竟也乖乖的应着坐了起来,这种几乎接近本能的顺从让隐自己都想不明白,枉他堂堂的云歌山庄的庄主,取人生死往往都在自己意识的瞬间,这种主宰他人命运的快感已经让他对世人都抱有一种鄙夷甚至轻蔑,却唯独是眼前这个看似娇小却凌冽傲骨的清秀女子,能让他从内心里无法回绝她的要求。
隐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感觉不知从何时开始,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对于一个杀手而言这种感觉是非常危险的讯息,这无疑就是宣告着你的内心的强大已经分崩离析,因为这个恰是温柔的情感已经如同蛛网般盘踞着他的心,若有似无,看似脆弱,实则坚固,更有可能让人致命,他的心里很清楚,他必须要把它斩断!想到这,他的眼神不禁冷酷几分,脸上也丝毫找不到缓和温暖的痕迹。
可是隐的表情变化却没有进入灵儿的视线,她只顾着伸手去拆隐纱布,他的烧伤有的地方特别的严重,溃烂的血肉已经与纱布劳劳的粘和在一起,灵儿尽量小心的拆着,这如同撕扯皮肤的疼痛是在所难免的。可是隐却连口叹息都没有发出,他仿佛能够承受所有的疼痛般,只是闭着眼,安静的坐在床边,他的内心时刻在告诉自己对眼前这触手可及的少女温热柔软的身躯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和克制。
好不容易扯下旧纱布,灵儿用干净的布将隐脸上伤口上的脓血擦拭干净后,长长的呼了口气后笑了笑,道:“好了,总算是完工一半。”隐微微点点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灵儿转过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蓝色小瓶子,这是卫子渊交给她的雪蟾回颜膏,采用珍贵的天山雪蟾为药引,据说对伤口结痂复原很有奇效。
“现在要上新药了,会有点疼。”灵儿轻声交代着,虽然知道他肯定还是会忍着。果不其然,他仍就是微微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灵儿把药细细的涂抹在隐的左边脸上,她心里很清楚,这定是万虫噬骨的痛,而眼前人只是微微的皱着眉头。隐右半边的脸俊美异常,貌比檀郎,可是左半边脸却狰狞恐怖,如同厉鬼或转世修罗。
“伤口会不会很痛?”灵儿蹙着眉头轻声问,她的性子虽然冷清淡泊,但想起隐拖着高烧的身体下山寻她的事情,在言语中对他也是透露出丝丝的关心,隐心里本已是有着涟漪,一直都是凭着做杀手的非人训练的耐力才一直按压着心中的情感,如今听到灵儿关怀的声音,心里仿佛是有一根绷紧的琴弦,他微微的张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灵儿那对秀气灵动的眸子,现如今里面充满了温柔与怜悯,隐只感觉心中那根琴弦瞬间断裂开来。
“还好。”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如常,仿佛是在回答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也仿佛是要打破沉闷,他开口询问灵儿事情发生的经过,灵儿如实告诉他,怕他担心身份暴露,还把将他唤他显得事情也一并说出,隐听后皱皱眉,道:“听你这么说,那个姓卫的如此热情地招待我们确实是有些奇怪,你一个人在那阁里住还是要多加小心,等我伤势好转,我们就离开这里。”
“可是,那卫公子说可以帮我找到丫头。”灵儿担心丫头,她总是晕乎乎的,做事情没有心眼,“现在外面兵荒马乱,我又是很少沾染世间事,怕是凭我一人之力很难找到她,现在都过了两天了,还没有她的踪迹,我心里始终是不安心,怕是她会出什么事情。”
隐沉默地看着灵儿的双眼,眼神深邃了不少,灵儿被他这么大胆的直视着,反倒是越发不敢看他的眼睛,其实说这番话,灵儿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因为她不确定,依隐的性格会不会帮助她找丫头。
隐沉默了一会,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好吧,如果你自己下定决心我也不反对,自己小心便是。”说完他有些疲惫的躺下休息。
灵儿听他这么一回答,竟然有些失落的转身离去,隐安静的听着灵儿关上房门,眼睛慢慢的睁开,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克制不去回头看灵儿失落的身影,因为他必须让自己没有羁绊,任何一点杂念都会成为他报仇的阻碍,他必须摒弃。
第二天一大早,灵儿便起了身,也许是换了一个环境的缘故,她睡的并不踏实,夜里还隐隐的听到了些箫声,但由于隔得太远,听得不是很真切。
早上用饭时,问过翠云是何人在吹箫,没想到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说这琴声偶尔会听见,是从东厢主楼那边传来的,那里是他们老爷的起居处,一般的下人都不得随意进出。
话说着,卫子渊便大步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水蓝色的交领长袍,竖起了冠,看上去气色很不错,进门见灵儿吃完饭,便笑着走过来问她住的习惯么。
灵儿点点头,昨天晚上他便差人送来了一些新衣服和生活用品,这对她这样一个陌生女子也算是照顾有佳了,但是灵儿心里也很清楚,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卫公子从昨日在山中见到我,便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想公子应该是有些事情要和我说吧,我天生比较愚笨,还请卫公子讲明的好,正所谓‘无功不受禄’”灵儿浅笑着说着,坐直了身体,表情十分的淡然。虽然她常年住在山中,但是从一些找寻到爹爹的人那里,人情世故还是学到不少。
卫子渊见眼前女子面容上流露出寻常女子脸上难以出现的镇定与平和,眼神中闪现一丝欣赏的光芒,但这随后就被笑意所取代了,说:“灵姑娘果然是位奇女子。”说完便遣了屋子里的翠云,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
原来,卫府至唐朝起便经营着四方的贸易生意,北至契丹,西至西夏,东至扶桑,南至大理到处都有他们贸易的足迹,前几年,卫子渊的爹卫逸之在一次从大理的贸易回家后,就染上了一种怪病,不但双目失明,而且经常出现幻觉,病情很不稳定,而且最近还有加剧的趋势,他曾听闻飞霞山上有一位鬼医,医术高明,但是几年前已经去世了,而鬼医有一个女儿,深的其真传,但因为腿脚残疾而不曾下山,再加上普陀山的地势险峻,所以他找寻几年无果,前几天,刚巧他们正追捕一批亡命的江洋大盗,误打误撞遇上下山找寻丫头的灵儿。心中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再加上她昨天向他索要的一些给隐用的名贵中草药,便认定眼前人就是鬼医之女。所以才会执意要将灵儿请回家中,只想让她为卫老爷看看病症。
灵儿一直认真的听着,卫子渊见她听后便没有了反应,有点焦急,道:“难道这病症连灵姑娘都无法解除么?”灵儿抬起头看出卫子渊眼里透露的隐隐担忧,只好轻声一笑地摇摇头,说:
“世间毒物数以万计,而能致人失明的毒物又多的难以数清,光听着你这些描述我是很难下定义的,如果可以让我见见你爹的话,说不定我会了解的更多,那是在定这病症也不迟。”她据实回答,虽然她从小学医,但是仅凭卫子渊这么简单的描述还是很难下定论的。
卫子渊听灵儿这么一说,眉宇间舒展了不少,仿佛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突然他微微的咳嗽几声,两腮也渐渐的胀成了绯红色。
“你的体质,是天生这般虚弱么?”灵儿不动声色的倒了杯茶,递给他。
“谢谢……咳咳……倒也不是,在我十七岁的时,家中发生了一场大火,我与生母被困在房间里,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而离世,我的身体也就是从那时起虚弱了下了。”
“哦,也就是说,你现在的母亲……并非生母?”灵儿抿了一口茶问道,心想若是这样的话那心中的疑惑也就解了六七分。
卫子渊点点头,不再多言,眼神也黯淡了不少,应该是想起了生母,屋子里逐渐静了下了,气氛也有些尴尬。
没过多时,他恢复了平常温润的神态,笑着告诉灵儿今天过来时发现池子里新开了一些荷花,便唤着她出去看看。灵儿点点头,其实坐在屋内,她早已闻到那浓浓的荷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