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这场悲剧的凶手复仇,为父母报仇,这是计划中的第一个目标。
妹妹将同行者的行踪透露给了永夜教,令她的同行者在鄱阳郡遭遇刺杀。当然,这刺杀并不危险。妹妹只是借刺杀取得监视者的信任,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鄱阳郡的谜团上。这个谜团就是永夜教的秘密,于是当谜团被提及时,永夜教采取了行动。一场惨无人道的灭口行动。
抬棺人的出现,为妹妹省去许多麻烦。或者,抬棺人是因妹妹的计划而来到了鄱阳郡。又或者,九黎边疆的事情,甚至三年前的陆家冤案都是因为妹妹的计划而产生。这都无关紧要,只要抬棺人出现在鄱阳郡林家比武招亲的擂台上,让陆子游这个名字进入付家的耳朵里,计划就开始了。我想,至少九黎边疆的事,就是妹妹策划的。
陆子游杀人的同时,妹妹向当年杀害父母的凶手动手了。因为当年的凶手大多已经离开鄱阳郡,所以妹妹只杀了那个还留在鄱阳郡的人,将尸体处理成与陆子游杀人手法极相似的状态,将十二具尸首伪装成了一个杀手。
随后,妹妹借同行者的调查,捣毁了扎根在付家的邪教教坛。这个计划,本应将同行者与邪教的分坛同归于尽,将两者一同埋葬。不过,出于种种理由,妹妹留了同行者一命。她的选择,让这个近乎完美的计划产生了漏洞。
妹妹在鄱阳郡计划的最后一步,是消除她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继续扮演一个忠心的教徒。因此,她需要夺回永夜教一直在追寻的那幅画卷。所以,计划的关键人物,扮演成骆三元的陆子游死了,林家的画卷也被取走。至于疯魔的刀焕野,已然神志不清,就不需要死了。唯一的知情人,就是那个被留下一命的同行者。”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许多,而后看向了少女。
“你果然都猜到了。”少女说:“不过,我并非几年前就设计好这一切,我没有这么聪明。遇见你,我才可以开始计划一切。所以从一开始,我的计划就是借你甩脱永夜教的监视。到达鄱阳郡后,我想借刺杀行动引你行动,进而刺激永夜教行动。只是,我在街上闲逛时,恰巧撞见骆三元行凶,当我找出真正的骆三元的尸体后,才在当晚改变了计划。”
“不,你很聪明。能在见到骆三元,不,陆子游行凶的时刻就推断出一切,然后就势改变计划的人,大概只有你了。”
少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说:“你初到鄱阳郡时,对夜市轻车熟路和对藤牌舞的了解可不像初来乍到,所以我留意了几分,不过我当你只是曾来过,没必要告知于我。后来,我在涟水桥边的十二具尸体中,发现其中一具尸体肋骨被错的位置相比其他尸体偏了一寸,悬尸的绳结也少系了一扣。我判断这十二具尸体应该是两桩案子。后来那天早上,我见你眼下有轻微淤青,大概一夜没有休息,所以我又多留意了一分。所以在那之后,我到府衙藏卷阁中特意翻找过与苏氏有关的卷宗,多少可以猜出当年的事情。然后,府衙尸首自燃,却只是其中的十一具,从侧面印证了我的判断。恰好,那单独一具尸体和我找出的那个案卷中的某些细节重叠了。”
“细节?”
他说:“他十三年前的住所,就在苏家左近,不过搬过去的时间不长。而苏家案后不久,他又急匆匆地搬走。虽然这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二者间若没关系,谁都不信。”说着,他挑起嘴角说:“继续我推断的过程吧。在我被付家擒住后,你指引江辞到了那个山洞。但是,这个山洞,我甚至没能在离开前推断出山洞的位置,而你是怎么做到的?只能说明你对鄱阳郡的永夜教分教坛极为了解。所以,你已经算准了一切。至于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的推断罢了。”
“既然都知道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少女问他。
他思索片刻,说:“那具单独的尸首被我烧了,付家永夜教的残党确实没有见到你的存在。府衙上,江辞做证,是我从尸首残留的泥土和花粉上推测出秘密山洞的位置。刀焕野伤重沉睡,大概不会记得他入魔时在林家遇到的事情。潜藏在林家的邪教残党已经被人暗中解决。藏于付家的教徒名录也被找到,永夜教在鄱阳郡将会暂时消失。”
“什么意思?”
“你依然会是忠诚的教徒。”他说:“你复仇的目标,不止是那场惨剧的凶手吧?”
“永夜教把我的姐姐炼成了肉身鼎炉!”
“那我帮你。”他说:“你需要利用一个人,帮助你完成复仇。”
“嗯?”少女怔住了。
“我需要利用一个人,帮我从永夜教中找出我要的秘密。”他说:“互相利用,至少我们可以互相信任。”
“我以为,以你的做风,会要我偿命。”
“我也杀过人,若是杀人便要偿命,这江湖早就没人了。”他说:“快意恩仇,残酷且无理,可这就是江湖。江湖人的性命,一文不值。我以侠义标榜自己,但我能管的也只有那些不当死的无辜者。若是你谋划一切,是你杀了骆三元,我定会亲手杀你。可你只是你借着他人的罪恶隐藏自己的阴暗。你的恩怨情仇,我有资格听,没资格管。正义是所有人眼中的好人,侠义不是。”
少女没有说话。
“江湖上,信任远比亲情、爱情来的宝贵。”他笑着,如同夜空的月亮。“等你好久了,回去吧。”
雨停了,月夜的光再度闪亮。他收起纸伞,微笑地仰望着夜空。
“嗯。”少女点点头。
“明天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他说。
“松鼠鳜鱼。”
“那要让江辞去买食材。”
“你手臂的伤不要紧吗?”
“还好吧。”他龇牙咧嘴地说,很显然,伤的不轻。
“为什么要装作没事的样子?”聪慧的少女看穿了他的伪装。
“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吐了吐舌头,放弃了故作清高。
“我回去帮你包扎。”少女说。
“你医术没我好。”
“那你自己来?”
“算了,还是你帮我吧。”他决定暂时不要面子。肩膀和手臂的伤,真的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