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仅仅也就是“知其名”而已。但此刻,他深为此人之壮烈忠勇而感到钦佩。
于是,在时机紧迫的情况下,他仍旧跳下马来,直面朱灵。
“文博,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所以这话我只讲一次。”朱灵是冀州甘陵人,而刘虞从前曾经作过甘陵相,他提起过朱灵,因此朱广有些印象,知道他的表字。“我相信你心里也清楚不可能挡得住我,但你仍然跟我打了十几个回合,甚至现在……”
朱广突然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因为他看到朱灵不但站直了身子,甚至端起了手中的长枪。他要做什么?难道,都到这分上了……
跟着上来的赵云刚一催马,就被朱广拦住。
“我,奉天子明诏而来……”只这半句话,便好像耗尽了朱灵的力气,他停了好一阵,才继续道“断无,投降之理,来。”
朱广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良久,以剽悍骁勇闻名于世的左将军也后退一步,郑重揖手道:“足下壮勇,朱广佩服,你自行了断吧。”语毕,转身欲上马。
岂料!
就在此时,朱灵竟挺枪朝他搠来!
只是,动作缓慢得如同儿戏……
朱广一把攥住枪杆,再顺势一挡,接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朱灵几乎是趴在枪杆上,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将一双虎目圆瞪,眨也不眨地盯着朱广。片刻后,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一片血泊之中。即便如此,他仍旧将自己的视线保持在朱将军的面部。
看着那双眼睛,朱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既不愿投降,也不愿自裁,或者说,他自己已经根本没有力气去完成。死,也要死在作战之中!这,真真是一条铁血汉子!
一声叹息,朱广点了点头。扔掉手中长枪,右手搭在了腰间的六尺百炼刀柄上。
朱灵看在眼里,面上竟浮现出一丝笑容。似乎,左将军亲自动手,才不算辱没他。
然而,朱广却并没有拔刀,在对方看向他刀柄的一刹那,他突然往前一大步,一声断喝,双掌齐出!猛力拍在了朱灵两侧太阳穴上!
赵云在马背上看得真切,将军这两掌下去,朱灵瞬间七窍迸血,立时毙命。
确实,忠勇如此人,值得给他留个全尸。
当朱灵的尸体倒下以后,朱广飞身上马,声传四方:“追!”
如潮的骑后咆哮而过,但所有人似乎都有默契,避开朱灵所在之处,以免践踏他的遗体。
能赢得敌人的敬意,这大概是一个将领,一名军人所能取得的最特别的荣誉了。
再回到黎阳城下。
仓皇逃回的溃骑不止引起了袁绍以及护卫部队的注意,也惊动了正奋力抵挡高顺的部队。那些被堵在后头,不及参加搏斗的官兵齐齐北望!
当千余骑兵从他们背后争先恐后地奔过时,雷鸣般的蹄声接踵而至……
袁绍神情剧变!
因为紧随在溃兵后面的,是一片汹涌的马军。
“不好!保护主公!”高干反应不慢,一见敌骑竟冲着舅舅所在的方向来,放声疾呼!“骑兵!上!”
他压根就没有指挥军队的权力,但情势凶险,再加上他毕竟是大司马的亲外甥,军中除了许攸这种老资格,谁私下里不称呼他一声“公子”?
护卫袁绍的一千精骑闻声而动,骑兵们纷纷催动战马,迎往猛冲过来的敌骑。
大戟士们护卫着袁绍,迅速向黄河岸边撤离。
抢出数十步,袁本初再一回头时,围堵黎阳守军的部队阵脚已乱,甚至有士兵开始奔逃!此刻,纵使心急如焚再有不甘,也顾不得许多了……
滩头,浮桥之前,许攸跨坐于马背上,眼瞅着溃散下来的骑兵已进射程范围之内,沉声对身旁黄忠道:“放箭警告。”
黄汉升没有丝毫犹豫,拔箭开弓,一连三射!目标皆应弦坠马,无一虚发!
只三箭,生生截停了惊慌失措的溃骑,当他们看清排列在岸边的弓箭手时,真个欲哭无泪!这种情况下,你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但死在北军手下,还算是阵亡,要是死在同袍手里,非但名声不好听,家人亦受牵连。何去何从?不是一目了然?挟悲带愤,调转马头,这些刚刚逃过一劫的骑兵只能抱定必死之心,继续去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