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沧弦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这样就能捉住她,不让她跑了去。
“可……曾,曾后悔……爱我……?”桑雨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不清。
她努力地想记住他的脸庞,他胸膛的温度,关于他的所有的一切。模糊的视线中,她瞧见一颗晶莹的泪水掉在她的脸颊上。桑雨的笑靥更加地明显了,因为一个无心的人不会流眼泪。
可是听着他的话,她怕了,他说她无论去了哪里他便会追到哪里,她要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呢?不,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可是沉沉的身体如被抽去了一股气一样,怎么也不听她的使唤,她眼前的沧弦怎么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灰暗,他张着嘴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清楚……
她怎么有点后悔认识他了,要是不认识他,他便依旧是一个无心之人,可是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却在呐喊着,她要住在他的心里,要牢牢地住在某个人的心里。多么矛盾的自己啊,是她的私心在作祟吗?她好想呆在他的身边。
“想知道答案,我明天告诉你,好不好,好不好?”沧弦颤抖着声音,无措地喊着她。
他不能失去她,她听见没有,要不然他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桑雨举起手擦掉他的泪,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已没了力气,那一只手如被风吹散的梅花花瓣,轻轻掉落了下来。
沧弦紧紧地抱住她,他的周边金丝雀鸟燃起,如风中之烛,摇曳着,忽明忽暗,包拢在渐开的朝雾之中,朦朦胧胧。恍然间,雀鸟四起,伴着鸟吟声凝聚在他们的头顶上,映得他们也染红了一片。
“那,那是什么?”本来趁着沧弦悲痛之极,卫虎持剑要飞越过去,却被突然之间四面八方散开的如火焰般的雀鸟缠住。
一瞬间,金丝雀鸟满空飞舞,如一个个誓死如归的战士,与卫虎和那一群士兵缠打在了一起。
第八章2
“那,那是什么?”一直追着陷予来都尉府贺喜的铁川,只想着把那道害苦他的圣旨怎么还回去。没料到刚追到这里,便看到不远处朦胧中的光亮,总觉得不同寻常,他停下脚步拦住陷予。
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陷予推开他的阻拦,好半晌也没见铁川再次缠上来,已经缠他好几个时辰的人,怎么突然没了踪影?
陷予好奇地回头东顾西盼,却也被那股光亮夺去了注意。他本就不是来贺喜的人,看来他今天真是来对了地方了。
思及此,陷予已经来到了那个让他好奇地地方。
可是……他好像也没来对地方。
眼前,满空火焰融成的雀鸟,群起而食人的景象,是他已经好几年没瞧见过的了。而出现这一场景,并不是好兆头。
召唤雀鸟之火,燃其躯体。雀鸟散尽之时,便是毁灭的来临之际,而被雀鸟盯上的人无疑都会成为鸟中食,最后化为灰烬。
究竟是什么让沧弦使用了金丝雀鸟的功夫?陷予这才注意到蹲坐在地上的沧弦。望着他的背影,多半猜出了个所以然来,他就更觉得这个地方是他不该来的地方。
“陷予公子,我家主子他,他……桑雨姑娘……像是,像是……”早一步赶到的铁川,已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完。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好奇害死猫一点也不假。陷予吸吸鼻子,再看看铁川的模样,更是长叹连连。无法阻止这些个头顶上的雀鸟会让那些正在奋力抗战的人化为灰烬,也不能放任着自己的兄弟不管吧。可是这要他怎么管?看这情景,也不是他能力所能及的。
在铁川的求助下,陷予更是手无举措。他是刑部尚书不是会救人的隐观啊,除了会杀人就只会宰人了,他独独就是不会救人。
正当他为难之际,空中突然下起了倾盆的大雨,直至金丝雀鸟湮灭才消停。而被雀鸟体力消耗的差不多的那一群人接二连三瘫倒在地上,一时之间传来刀枪剑戟掉一地的声音。
“随兮,你还不快出来。”大好的天气突然下起太阳雨也就只有他使得出来了,而且还是他们这一块地方,他居然也不提醒一下,也好让他避避雨啊。这回好了,没喝到喜酒,自己反倒成了落汤鸡被人煮了。陷予气恼地甩了甩满是水的衣袖,满脸的不快。
“我也是一时心急嘛。”随兮款款下来,来到事发地,一脸的无辜,“我家兄嫂这是怎么回事?”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地冲锋陷阵保护人来着,这会儿是怎么了?
“你不是看见了么。”明知故问。该出现的不出现,不该出现的却出现个看热闹的人,还弄得人一身湿淋淋的。
沧弦正苦恼着怎么收拾这里的残局,抬眼便瞧见墙头的一点红,朝这边飞过来。
“怎么有一点红杏探出墙头的感觉。”这会儿这儿真是成了看热闹的地方了。
陷予话音刚落,有一注细小的水光朝他飞过来,他眼疾手快地避开了。
“你说什么呢?”别以为他的声音小到任谁都听不见了,谁允许他这么评论人了?冷血的家伙就是没点好心肠,说话也这么惹人厌。随兮猛然又是一袭,他才不管对方是谁呢,谁要是说他家的舞帘,他就跟谁过不去。
“你不是说和她是冤家路窄,甩也甩不掉她嘛!”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跟他急上了?原来是心甘情愿被人满天下地追着跑。陷予尽量地避开他的攻击,真不知道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还是你追我赶在打情骂俏呢?
这里都已经一团糟了,不帮忙也算了,还在这里添乱,做主子的总是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铁川头疼地只好先去阻止他们,以防节外生枝再多个伤残人士。
一边的舞帘才没把他们的自相残杀放在眼里,只顾着看沧弦怀中的人儿,她二话没说地过去,却遭到沧弦的攻击。
舞帘那一双乌亮的眼睛,顿时怒气往上冒,如她的那一袭红衣风风火火如焰。
他把她的好意当成了什么?居然敢对她毫无寸铁的人动武。
舞帘双手插腰,破口怒骂:“你这么抱着她,想掐死她吗?”一个正常的人估计被他这么一熊抱,也会呼吸困难,更何况怀中的人面色已如死人般灰了。
“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帮忙!”舞帘指着那一对还在一旁打斗的兄弟命令道。要是再不把怀中的人放平,估计华佗在世都将无法医治了。
随兮看到舞帘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立即停止了武力,使着眼色让陷予也过去一起帮忙。
“来人,把那些人都给我带回去!”陷予拉拉衣衫,他还有这么一大票子的人要处理,哪有闲工夫去帮忙。要知道他现在无缘无故又得处理这边的案子,让他天天无假可放,又有谁来帮他?再说,他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呢!要是得了风寒,又有谁会对他嘘寒问暖?
陷予等着手下的人带着卫虎那一票人下去后,远远便看到站在都尉府府顶上的人。他轻点足尖已将那人带了下去,顷刻间便消失在了都尉府。
冷血的家伙,居然放着这里的事情不管!气得随兮唧唧歪歪叫个不停,还想把他给去追回来,却被舞帘拉住了脚程。她使使眼色,让他过去帮忙,铁川也跟着过去帮忙。
只顾着悲伤的沧弦,根本就已经将他们隔绝在外了,他们想干什么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着桑雨,让她不会感到再寒冷。
居然还不放手!急得舞帘干脆直接上前给了他两巴掌,看得一旁帮忙的两个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他在主子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主子的耳光的。下场会怎样,她知道吗?铁川开始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还愣着干嘛!把他拖开啊。”
“哦。”帮忙的两个人已没了多余的思考细胞,只顾着照做。
“你想干嘛?”被人挟持住的沧弦,满脸的凶恶。
“没看到舞帘在把脉吗?”随兮拦住他。这么简单他都看不明白吗?好心被人当驴肝肺。
“你能救她?”沧弦的脸上划过一丝兴奋和期翼。
“不能。”当头一波冷水。舞帘老老实实地回答他。
“那你这是在干嘛!”给了人希望,又给了人失望。悲愤中的沧弦,才不管谁是谁,谁又能拦得住他?
“至少不会像你一样谋杀人!”舞帘被他的大呼小叫给惹急了,干脆跳起来瞪着已到跟前的沧弦再一次吼叫道,“不想她死,赶紧在三天内去把你的医邪兄弟找来!”她有说她能救她吗?
“什么意思?”
“没听懂吗?我只能保住她三天不死。”气死人了,随兮那交的都是些什么兄弟朋友?除了会吹胡子瞪眼还会什么?
听了此话,紧张便换成了随兮,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随兮正要上前拦住她,却被她制住了,“想感谢我吗?”沧弦脸上的惊愕,是她还算满意看到的表情。
“想要我感谢,就等着雨儿醒来后再说。”愁眉不展的脸依旧,那是他依旧无法放下心来的神情。
曾几何时,他不懂自己的心需要的是什么,如一只不知归的鹰,空中翱翔四处。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而现在他只想已她为盖,以她为庐。他们还没携手走四方,所以她一定要活着,一定要等着他回来。
这是什么话!随兮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想杀人的气息。他知道舞帘要保住她三天的命,需要多少的元气吗?之后又需要多少的时间和精力来恢复吗?他居然冷着脸不感谢人不说,还一脸的威胁味道。
第八章3
“吱……”门开了。
一身白衣款款的男子倦怠中俊美紧锁,神情凝重地抿着唇。他才刚刚打开门,便被守在门外,已憔悴不堪的沧弦拎到了一边,全然把众人当成了空气。
“她怎么样?”沧弦的急迫,还有那倾泻的紧张与不安,让隐观更是抿嘴不语许久。
在沧弦的脸上居然能看到这种从不曾在他的脸上浮现过的情绪,居然也是那么的和洽。路途之中,他的急忙他终于能理解,只为那屋中锦帘下的伊人。可是也不能把他当成小鸡,想怎么拎就怎么拎吧?害他流云飞雾中活像个被孙悟空揪着耳朵的猪八戒,没从天上掉下来算是命大,也不让他吃口饭就把人给揪到这来,只为屋中之人这点小伤小病。
“没怎么样。”隐观实在受不了再被他拎人的折磨,在沧弦的下一个拎人的动作之前,吐出几个不痛不痒的字。
没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没怎么样,为什么是这一种表情?既然没怎么样,为什么舞帘救不了她,还为了保住桑雨三天的命,靠在随兮的身上一副已经体弱不堪的模样?既然没怎么样,她为何还不醒来?她不想看到他吗?决定用这种方式离开他吗?
隐观不难看出他的疑惑,便也不再延口:“人能救,只是……”
“只是什么?”悲愤中,急得沧弦拎住隐观的领子老高老高。
都说能救了,居然还拎他的衣领?隐观猛然咳了两声,幸亏随兮及时出手相救,要不然他不知道还要呼吸多少口浑浊的空气当救命草。
他拍着胸部,看了一眼暴躁而紧握着拳头努力暗压着自己耐不住的性子的沧弦,隐观暗自发笑,直到自己呼吸顺畅了才开口说话,谁让他这般对他,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你知道,我救人的原则吧?”隐观提醒他。他救人不救没有干系的人,尤其是女人,除非是宫主的命令。
“你!”才被救下,又想找打!
隐观见他发疯似地朝他又要发起攻击,先见之明地先躲到了随兮身后。素日就属他与他走的最近了,其他兄弟会欺负他不会武功,没料他也会对他动手。
“她是我一生要相伴的女子。”他要的无非是他的这个答案。沧弦漠视所有人一色的惊愕,他所关心的是只要桑雨能够醒来。
正当隐观在暗自悲哀之时,沧弦的回答,让他倍感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要不然怎么解释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小屁孩,又被某人挟持到这里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只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一个无心之人也会沾染红尘之事。怕沧弦自欺欺人,不了解自己,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隐观需要他的回答,好让他自己更明白自己心中的所想所念和所思。
“我需要两缕发丝做药引。”隐观也不再为难他。不过没那药引子,他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估计也救不了她了。
“两缕发丝?”学过一点医术的舞帘,此刻虽然脸色苍白,但听得隐观如此一说,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是哪门子的药方?听过用血,用肉做药引,这已是够让她为之惊讶了,现在居然人的发丝都能成药引子,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嗯。”隐观从随兮的身后出来,继续道,“一缕是她的最爱,另一缕是她的最恨。”
“她的最爱应该就是你了。”虽是几面之缘,但也能瞧得出桑雨对沧弦情感的炽热,要不然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舞帘指着沧弦推测,“只是她的最恨是……”
沧弦原本凝重的神情更深沉了几分,望着远处夕阳映红的山头,夕阳把他的身子拉得长长的,将他的思绪也拉得老远老远。
“你能保证雨儿还能坚持多久?”沧弦转身回望隐观。
“五天。”隐观掐算着沧弦来回的时间,以他的脚程应该是够了。
话音刚落,沧弦陡地旋身已了无踪影。
“主,主子……”一直站在一旁不语的铁川,见主子那么地匆忙,马上也想跟着上去,却被随兮给拦个正着。
“你就别跟着去瞎掺和了,他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随兮搂着舞帘。他还要照顾她,可没闲工夫再管这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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