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北地追杀。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桑雨发出咯咯的笑声。她有多久没有笑了?沧弦听着她玲珑的笑声,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要将她留在身边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是福还是祸?什么时候他会因为一件事情而左右摇摆地怀疑起自己的抉择?
这几天来,他一直处在与她保持距离的冰冷表情状态,此刻的表情古怪地让她不明所以。从沧弦身上传来阵阵暖暖的体温,桑雨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离他远一点,她挣开包裹着她身体的袍衫,外头的冰冷温度再一次袭击上她。
那是不是要亲她前的过渡阶段的表情?桑雨接下来的动作便是双手捂住嘴巴,两眼放光地紧盯着前方危险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
没料到,他却动也不动地就这么看了她好一会儿,转身便又把她丢地老远的只顾着自己赶路。
桑雨松口气地放下手,却又泄气地咒骂着他。他就只会炫耀自己的腿有多长,她此刻的心情与现在正飘着大雪的天气一样阴沉。
自从他们一路向北之后,他的态度不同以往般对她那么的热枕,就和这愈来愈冷的天气一样,愈来愈冷如霜。望着走在她前面沧弦的身影,心中竟有空空的落寞。他时冷时热的性情是她到现在为止无法弄清的难题,也许是他之前的举止扰乱了她的心智,又或许是自己开始在奢求着什么东西,心中才会有一股难言的情愫。
第五章3
“到了。”
到了?只剩下半条命的桑雨,随着降灵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前方他所谓的到的地方瞠目结舌。
“你……你……我们赶了那么久的路,只为来这里?”这里可是边防营寨,除了男人剩下的估计就只有杀戮了。
沧弦点点头,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看来很是失望的模样,他便也跟着皱起眉来。
“不喜欢这里吗?”她好像不喜欢的地方挺多的,沧弦摸着下巴,开始在想什么地方才是她喜欢的去处。
桑雨直起身,打飞他噙着坏笑的脸,两手忿忿地插在腰际。试问哪个人会喜欢这种地方?她移动脚步转身就想走人,她可一步也不想踏进那个地方。
“慢着,慢着。”沧弦揪住她的后领,让她寸步难行,把她紧紧地挨在身边,“我也不是很喜欢这里,我们进去见见某个人,看他是不是还活着再走,行不?”
那是在寻求她意见的态度吗?他都已经自顾自夹持着她到战营门口了,她还有选择拒绝的权利吗?
“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他们乱闯的地方吗?守营的两个战士,拿着长枪对着欲要进去的他们怒道。
沧弦停下脚步,两指夹着眼前的长枪挪开,他大老远地来到这里,对遇到这种礼遇甚是不满意。“我说你们两个,小心一会儿让你们跪搓衣板去。”
桑雨不禁笑出了声,收到沧弦看着她的目光,便轻咳了两声把笑声吞回腹中,她举手摸摸他的脑际。这里大家厮杀战场都未曾有退缩过,怎可能会怕跪搓衣板?他的脑子是不是温度不正常?
“不相信?”沧弦拿下在他额上作乱的手。
“相信,相信。”桑雨连连点头,在人家还没发威之际,忙着拉着他的手走人,“我们还是走吧,再不走说不准是我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了。”而不是人家跪搓衣板那么简单的事了。
“明明就是不相信我的表情。”沧弦拉住她,竟在这个问题上与她杠上了。
桑雨没好气地回头,正想开口提醒他这里可不是他们随便能够斗嘴的地方。但见沧弦孩子般的笑靥,让她也跟着拉高了嘴角的弧度,胸口雀跃的弦在拉动她的心房。
“你……你……”桑雨突然间绷紧了脸,倒退了两步。
“你什么?”干嘛光指着他不说话,又一脸的惊恐模样。
“后……后面。”惨了,他们的脑袋恐怕真的要搬家了。
后面?沧弦紧跟着她俊美再一次拧到了一起,是什么让她怕成这样?他好奇地转身去瞧个究竟。
不转身不打紧,这一转身,沧弦愣了老半天,才认出人来。
“你……擎苍?”沧弦从上到下,来回看了好几遍笑出了声。难怪她会被吓得说话都打了结。
擎苍满是灰尘的脸隐藏不住的杀气沸腾得似乎还带着一股压抑很久的怨气,一身的百花战袍战绩累累,硬是成了布满灰尘的市井衣物。
“你为何是这模样?”沧弦实在想不到打仗能让人变成这副成天在地上打滚的模样,而且现在打仗不需要穿铠甲了吗?难不成弃械用拳头打仗不成?
沧弦这一问,问得擎苍好委屈,转而欲哭无泪,他已经压抑了多久有苦无处诉的日子了?
“你家那位死不了的主子呢?”沧弦看他可怜楚楚的模样,本想上前慰之,见擎苍微微一抖手身上就有灰尘掉落下来,他便忍住了上前给予拥抱的愚蠢念头,以防自己的衣服为此也遭殃。
“真希望他早点去见阎王!”他家主子好像是专程为了折磨他而来到这个世间的。
看来相处得很是不愉快呢!能让一个誓死随从的人开口诅咒自家的主子,确实不是一件易事。沧弦摸着头,却也实在想不通擎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恨得齿贝咯咯作响。
“难不成你俩打架了?”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谁会低级到与他去打架?”不远处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寻着那声音看去,沧弦便瞧见际寒朝这边走来,同样是一身的灰尘。
“那你们这是……”难不成是这里的黄沙太多了?
“不需要你多言。”际寒面无表情的脸,透着赶人的味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你过得可好。”再怎么说他也是大老远来到这里的,难道不准备请他进去喝杯茶歇个脚?沧弦很不是滋味地挑挑眉。
“好漂亮……”眼前的男人比女人还长得漂亮,她根本找不出其他的用词来形容他的美了。被遗忘在一旁的桑雨,竟痴痴地望着际寒,发出足以让际寒和沧弦露出想杀她的冲动,“我有说错什么吗?”她只是实话实说了而已,他们有必要用那种让人产生惧怕的眼神看着她吗?
沧弦扭过她的头,切掉她的视线,“谁准你看他了?”什么人都可以看,唯独就是不能看他。
“为什么不许我看他?”为什么好看的东西他可以看,她就不可以看?桑雨为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不怕死地迎上他的眸子。
“你……”沧弦气结地答不上话来。是啊,为什么不允许她看他的脸。一个大男人干嘛好长不长得一副让男人嫉妒,让女人羡慕的脸蛋来蛊惑人心?“他最讨厌别人这样形容他了。”沧弦收起紧张过度的表情,淡淡地语气像在掩饰着什么。
“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人了。”际寒说完便想往营寨里走,一丝想接待人的意愿都没有。
“你不说我也会走人。”看来这里他也很不喜欢,还是去一个她喜欢的地方吧,“我来只是想告知你一个消息,某个人在不久之后便要嫁于他人了。”
因为沧弦的这句话,际寒停止了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仰望着天空数秒才迈开了脚步。t“他怎么了?”桑雨追上沧弦的脚步问道。
“你最好把他从你的脑子里抹去。”沧弦停下脚步,阴沉着脸警告她,然后绕过她走人。
见他又要不理人的模样,她又哪里做错了?桑雨一路又开始嘀咕起来,只剩下原地的擎苍泪眼婆娑地还以为救星来了,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离去。
第五章4
雪花顺着寒风漫飞乱舞着,没过多久,便把大地染成了白。
身后突地有一柄冷飕飕的长剑搁架在她的脖子上,桑雨停止了冻僵的双脚,正要回过头去瞧清楚是谁总那么喜欢把冰冷的东西往她身上搁架,架在脖子上的剑刃随即往她的喉咙处紧了紧。
“我不管你是谁,如果想杀我拜托你快手快脚些。”练武之人就别磨磨蹭蹭,让她死前还要遭受脖子被冻僵的酷刑,这样很没有武德耶。
“你不怕死?”身后传来的女音是她熟悉的声音,是叶家寨之女叶彤。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人只有一次生命,谁不怕死?只是这利剑都架到她的脖子上了,那分明是一种赤裸裸地对她的性命产生了一种威胁,她还有选择活着的权利吗?
“看来你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不愧是桑闲庭的女儿。”叶彤转动刀柄,靠近她,在她的耳边噙着阴笑细细耳语。
桑雨僵住的身体,瞳孔放大地转头与她直视,含恨地让她握紧了双拳。她不能死,她还没有为家人报仇。
“不要那么愤恨,谁让你爹当年不听从命令,被冤枉也是活该。”叶彤诡笑地抬起桑雨的下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这么一个美人杀了怪是可惜,不过没办法,你错就错在不该是桑闲庭的女儿。”
“原来你们叶家寨也有参与。”桑雨布满血丝的眼眸,凛冽地仰止着崩裂的情绪,痛心疾首的愤恨在顷刻间在她的体内蔓延,愈浓愈烈地让她浑身不对劲。
“不,那不需要我们插手。”叶彤畅然地发出声声媚笑,露出玩弄他人生命与股掌间的得意表情,“想活着去报仇吗?那就要问问我这手上的剑可否愿意放过你。”
“沧弦!”桑雨眼睛放亮地朝她背后看去。叶彤紧张地回过身去瞧,就在这一刻,桑雨急速远离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
“你可知骗我的下场?”叶彤回过身满脸的愤怒,她怎么会忘了自己是在沧弦走远了之后才出现的,她才不会像卫卿那么傻,与他正面起冲突。
“活着找你们报仇。”这可比被剑架在脖子上随时要人命的下场好多了。
“那就要看看你的命有多硬。”说话间,叶彤举起手中的剑,直朝桑雨的要害刺去。
剑锋来临之前,桑雨连续倒退了几步,侧身避过剑气,却不料胸口的玉佩被刺过来的剑带出了数步之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在了雪地上。
她飞奔至前,眼疾手快地去捡玉佩,数度被叶彤的剑阻挠,让她无法接近玉佩。
“看来你很宝贝那玉佩嘛。”手无寸铁的人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再来护这块玉!叶彤嗤笑地朝她又是一剑,而后对着那块玉凶狠地刺下去。
“不要!”随着桑雨的大喊声,叶彤手上的那柄剑已经落在了那块玉佩上,她已来不及抢救。悬在空中的手无法抽回,一颗悬紧的心此刻被抽掉了空气般,让她无法顺畅的呼吸。
当剑碰到玉佩的一瞬间发出玉吟声,玉佩带着蓝色的寒气,将剑折成了两段。桑雨见此,长长吁了口气,惨白的小脸上浮上一朵浅浅的笑容,含在眼角的泪顿时夺眶而出。
叶彤顿时脸色巨变,望着手中折断的剑不敢置信地直冒火,那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怎的遇上小小一块玉就变得如此不中用了?
她将所有的怨气全撒在了桑雨身上,她使出内力挥出手中折断的剑,正朝着一心去捡玉佩的桑雨飞过去。
“铛”一声脆响。断剑被正赶来此地的沧弦射飞,但他还是晚来了一步,剑还是划伤了桑雨胸口处正愈合的伤口。
“你怎么会回过身来?”她分明瞧见他已经远得瞧不见他的身影了,叶彤开始慌起来。
“拜你打玉的坏主意所赐。”他只是去前方探路了而已,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竟然会发生这种要人命的状况。要不是她袭玉,他还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知道他们的玉是与他们的心是连一体的,玉佩受到袭击他怎会不知道?
沧弦才不管一脸疑惑的叶彤,直直朝倒在雪地上的桑雨走去,见胸口被划破的衣裳处,开始有红色的东西在渗出来,那殷红的颜色瞬时染得沧弦腹中数十把火苗在点燃。
“你不要命了吗?”她没瞧见有剑朝她飞过来吗?瞧着她手上紧握的那块差点要了她命的破玉,沧弦眸光发着寒气。
“你是用哪只手伤的她?”沧弦恶狠狠地镇住欲要趁其不备逃走的叶彤,“左手?还是右手?”
叶彤见他发红的双眼如一头正在仰制兽性般的野兽,紧紧盯着她的那一双手,她极快地将手藏在身后,脚步不稳地往后倒退。
“要不毁了你的容貌也好。”不想废手,那就毁容。沧弦好心地帮她做出抉择。这样也好,省的让她带着狐媚的脸蛋出去到处蛊惑人心,骗取纯洁男人的心。
“我就不信你一个堂堂正人君子,会对一个女流之辈出手。”沧弦在手中把玩的断剑,在冰雪的映衬下,发着刺人的寒光。叶彤害怕的话中带着颤音,她双手本能地去捂住那张漂亮的脸蛋,要是毁了容,那比杀了她还难过。
沧弦挥起地上的雪,打断了她刚刚握剑的右手手脉经络,软软的手即刻直直垂下来。
“你……”没想到他真的会这样做,她吃痛地咬紧牙关,却不敢对他妄动。
“要不要再试试毁容的滋味?”他可是很懂得怎么加倍地礼尚往来。一个断脚,一个断手,就让他们做一对登对的鸳鸯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果你再不找地方把她的毒吸出来,她就会死,而你把她身上的毒吸出来,十天后你就得死。”这种毒也只有这种方法能解,而这方法也必定会让一方接受死亡的命运。
沧弦低头见桑雨先前红润的脸颊已苍白得像此刻的寒雪一样,眼眸开始在迷离,意志恍惚间在慢慢退去。
叶彤趁他不注意,转身拔腿就跑。
她以为这样就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吗?沧弦脱下衣袍裹紧桑雨,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以为自己还能安然地活在这个世上?
沧弦抱起桑雨,趁着天色暗下来之前,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安顿下来,以最快的速度从外面捡来了树枝生火。
望着躺在干草上面的桑雨,一张惨白的小脸,额头已经渗出了颗颗汗珠,手上的玉佩还紧紧的握着,因为那块玉,差点让他失去了她。
失去?这个字眼狂乱了他的心智,他在在乎她吗?沧弦满脸诧异地扪心问着自己,他依旧找不到答案,对于这他不想碰触也不想懂得些什么。
她就那么喜欢被人喂毒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可没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再去愈治她再一次被喂毒的伤口。
沧弦控制住所有杂乱的心绪,解开她的衣物,丝毫不曾犹豫地吻上了那个刚刚愈合又被喂上毒的伤口,舌尖轻轻在她的伤口上舔弄,一口一口吸净伤口上的污血。
从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痛醒了正处在昏迷中的桑雨,她口中溢出忍痛的声音让沧弦不自觉地更加放柔了动作。
桑雨在隐约中能感觉到有人在为她清理伤口,此刻的她没有少女的矜持,只是在使出全身仅剩的力气,推掉正在为她清理伤口的沧弦。在她昏迷之际,她还清楚的记得叶彤的话,这个毒会要了他的命。
“我……不想欠你太多。”她努力保持清醒,从牙缝中吃力地挤出几个字眼。欠他的债她怕这辈子都会还不清。
“想还我债,你就必须给我好起来。”他就是想她欠的越多越好,这样她就别总是想着要离开他。
“我会还不清……”被身体优势架住的桑雨,无法动弹地被强压在下面,微启的眼睑,只瞧见沧弦那一双带着怒意的眼睛。他不知道这样做,就会搭上他的性命吗?
“那就用你的一辈子来还。”他没有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俯身再一次在她伤口上清理污血,而这一次动作并没有那么的轻柔,他要她记得,深深地铭记与心。
桑雨噙着泪,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楚的声音。她是个为仇恨而活的人,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的人,她只能想着报仇,不能沾染了尘世而让自己的心沉沦。可是她曾经的拒绝在此刻看来算什么?他既然是个无心之人,为何还要这般对她?
“疼为什么还要隐忍着不叫出声来?”沧弦擦净她满脸的汗珠,继续清理着伤口。心中恼火的情绪因她忍痛的惨白的脸色而不断在四窜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的烦躁。
桑雨依旧紧闭着嘴,睁大着眼睛依旧仰止不住泪水湿了鬓发,手中紧紧的握着的嘲风玉传来温润的触感,和着她断弦的心境在吞嗤着她那颗不断在沦陷的心。
“那玉佩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沧弦为她合上衣服,她依旧紧紧握着玉佩的手引起他的注意。那一颗揪紧的心乱了节拍地狂乱起来,那颗玉,在他此刻看来很想把它大卸八块,以泄他莫来由失去心智的情绪。
桑雨用仅剩的力气抬起手,含泪的双眸望着手中的玉佩,脸上挂上了脆弱的微笑。
“为何而笑?”他厌恶她这样的笑。
桑雨并没有打算开口回答他的意思,只呆呆望着那玉佩笑着。因为那玉佩,把他带到了她的身边,灾难跟随着她一并也带到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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