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低下头去轻轻在厉天翼耳畔，很温柔、很温柔地说道：“人人以为公主是天之骄女，又有几人知道背后的艰辛。你信誓旦旦的目光让本宫以为找到可以依靠的。没想到，却是镜花水月。既然没办法用我心换你心，那么就用本宫的一条命来换你的命好了，从今往后咱们互不相欠了，厉将军。”不等他们两个人做出反应，轩辕凤引毅然决然地双手握住箭矢，狠狠的刺入自己的心口部位。

    清风一惊，却不敢贸然出现，害怕是轩辕凤引在故意使诈。

    强忍住剧痛把箭矢拔去，让鲜血流淌着。轩辕凤引用带血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厉天翼薄薄的性感嘴唇，脸上流露出凄婉迷离的笑容。

    当温润、腥甜的血滴缓慢沁入到唇齿间，本来该是禁闭双眼的厉天翼睁开双眼，惊诧的看着不顾一切自残的轩辕凤引。

    “你——怎么知道我并没真的昏迷?!”

    他相信，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不由得用锐利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紧盯轩辕凤引，不明白她究竟想要搞什么把戏。

    这不是她事先串通手下布的一个局吗！

    “不，你表演得没有任何的破绽，只是你不该倒下的太早来试探本宫。清风的确用是的带有毒药的箭簇，可是箭簇上的‘雁过秋’根本不会见血封喉。那只是一种令人浑身麻痹，无法还击的毒药而已，顶多让人在惊恐中感觉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你……只不过划破一点皮却立刻昏迷不醒，想来是在故意试探本宫的，对不对。”把收回的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轩辕凤引用舌尖轻轻地添着唇上的血迹，随即凄厉一笑。

    那种被厉天翼亲吻的火辣感觉至今犹存，仿佛他霸道的唇仍压在她唇上似的。却不曾料想，原来一切的情深意切是假的。

    还好，这一切就要随着她的逝去而烟消云散，水过无痕。

    “所以，你根本就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只是想要吓唬一下我!”被揭穿假象的厉天翼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渐渐的力不从心。

    他只能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紧紧攥住轩辕凤引的手臂，急切的想要得到保证。也深知眼前美丽的女子绝不是想象得那样无害。

    明明恨她，讨厌她却不想她死去。

    有些问题一直搁在他的心里，始终找不到答案。

    轩辕凤引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拉扯摇晃，也不去理会心口处还在不断渗出的鲜血。她的心，已经比夜风还有寒冷冰凉。

    “笨蛋，她就是不被毒死，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在黑暗中雌伏的清风再也扛不住了。

    一抹人影从空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到轩辕凤引面前。手指如飞，迅速点了轩辕凤引胸部四周的几处穴道止血。

    这个傻瓜，为了一个没良心的男人值得搭上性命吗？！

    “清风-——”

    轩辕凤引因为失血而变得虚弱不堪，她却说什么也不肯让清风急救。尽管自残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多疑的清风。

    “知道了，我救还不行吗！下次绝对不许再用这种方式知不知道，他算什么东西。你可是凤凰转世的公主。”清风一边气呼呼的责备，一边迫不及待的用自己撕开的衣物给轩辕凤引包扎伤口。

    这一刻，他好恨自己。

    因为嫉妒而蒙蔽了双眼，残忍的陷害轩辕凤引才让她为了表明清白而不惜伤害。放眼天底下，让他最不想也不难伤害的人就是轩辕凤引。

    厉天翼因为麻痹而开始无法动弹，他看着从头到脚一身黑的清风，虽然没有了面罩，炯炯有神的眼睛那么让人显而易见——

    他分明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追杀轩辕凤引的黑衣人头目，不是一直在率人追杀着轩辕凤引吗？

    难怪轩辕凤引说一切是一个局。

    一个精心策划的，为了擒他厉天翼而设下的局，枉费他刚才还深深自责。

    “你，好可恶——”面无表情的厉天翼全身猛的震动了一下，目光犀利地望向轩辕凤引。

    仿佛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刺入心脏一般，眸中流露出一抹痛楚。不断的跳动眼皮，泄漏了他的激动和痛苦的情绪。眼底更是闪过忿恨和羞恼，心中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竟被他们主仆当成猴子一样给耍弄了。

    恨不得狠狠的扇轩辕凤引两记耳光，无奈浑身软绵绵的如同灌铅般无力，甚至连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

    清风连看也不去看他一眼，屈膝半跪在轩辕凤引身畔，想要把小瓷瓶里的解药一点一点滴入她口里。

    轩辕凤引紧咬牙关，眼眸依旧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清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算你命大，看什么看，想知道老子是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清风。是公主的影子护卫。啊，对了，同时还是你那个贵妃姐姐豢养的死士之一，这一点你不必质疑。的的确确是她下令让人追杀公主的，还应该多谢将军你出手，省了老子不少事。”

    清风知道轩辕凤引是在等待自己承诺先去救厉天翼，他气呼呼的把厉天翼嘴巴用力扳开，将近一半的解药一股脑倒进去。

    随即转身，动作小心的将剩下的一半解药滴入轩辕凤引的嘴巴里。

    “不要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原谅她的……厉某人生平最的痛恨就是被人欺骗。”厉天翼恨自己怎么会这么愚蠢，不知不觉中竟然中了美人计。

    锐利的眼眸盯着轩辕凤引，一丝杀机暗现。

    看样子，的确是他轻看了她，本来是想要趁机好好戏弄她一番的。到头来却发觉，从头到尾被戏弄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厉天翼从小到大都没有输过，当发现自己竟载在了一个女孩子的手上，偏偏又全心全意喜欢上了她。

    一种又爱、又恨、又气、又恼的复杂情绪霎时溢满胸怀。

    “清风，本宫好冷……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你是本宫的……”轩辕凤引的声音破碎的让人无法分辨，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大量失血让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在看到厉天翼的双眸由最初的震惊到愤怒，然后到冰冷充满恨意时，一霎时整个心都凉透了。

    箭簇上涂抹的‘雁过秋’的麻痹作用让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是觉得好冷好冷。

    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心灰意冷。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

    看到轩辕凤引一心求死，清风心中五味陈杂。他懊恼不已的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呼，急切地从腰后摸出一个圆筒，拉去引线后用力抛向空中。

    顾不得这样子会不会破坏了事先精心布置的全盘计划。

    随着“嗖——”的一声尖锐啸声，几朵紫色的烟花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中绚丽的绽开，为救援搜索指引着方向。

    明知道活在宫里的人是绝对不能有感情的，为什么偏偏却不慎把一颗心悄然的遗失。

    厉天翼的欺骗和试探，让轩辕凤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失落过。

    甚至没有活下去的愿望。

    再冷的寒夜里，也可以有黎明所带来曙光期待着，可谁又能为她暗无天日的生活带来一丝丝的温暖与期待？

    厌倦了宫廷内外残忍的杀戮与阴谋，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离开的机会。渴望的不过是过一种平凡而普通的生活，找到一个可以相濡以沫度过一生伴侣而已。

    这样也不能吗？

    “……好美……”轩辕凤引的呼吸渐渐困难，涣散的目光在看着在夜空里绽放绚丽的烟花一亮，微微一笑。

    似乎已经预知了自己将要死亡，所以她显得很坦然。

    那一笑比烟花还要灿烂，仿佛皎洁的月光般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轩辕凤引的目光变得迷离；仿佛时光倒流回到遥远的过去，在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有惨厉的哀嚎声，有狰狞扭曲的面容……

    皇宫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那里应有尽有，那里是权利的中心，却也包藏无数祸心，充斥令人想象不到的黑暗、危险、阴谋、丑陋与血腥。

    每个人可能都是别人眼里的猎物，永远也分不清楚谁是谁的猎物，永远也不清楚下一刻是不是已经陷入别人的死亡陷阱。

    “皇上，刚才公主竟要打臣妾，还说臣妾怀的不是龙种是野种。这……不是大不敬吗！”大腹便便的厉贵妃泪眼朦胧的望着皇上可怜兮兮地道，仿佛是受了无尽的委屈，哭的如同带雨梨花一般妩媚可人。

    这种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在皇宫里实在是屡见不鲜，却非常好用。

    “皇上，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厉妃她自己……”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子哭泣地跪伏在地上，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凤引，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贵妃，她也是你的母妃，你可知罪？”皇上不是没有看出其中有诈，却依旧冷酷无情地斥责着。

    “孩儿没有，父皇，凤引没有！”凤引公主跪在地上惊慌的呼喊着，她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子而已，莫名其妙被人带来这里。

    开始每个人对她笑盈盈的，怎么一下子又全都变得狰狞可怕起来。

    “来人，把公主关到养心阁里去，以后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下楼半步。还有伺候公主的那一帮该死奴婢，一定是他们背地里公主说教坏话的。把他们统统拉出去廷杖四十——永不录用。”

    皇上金口一开，一时间哭喊声一片。

    那天过后，从小到大陪伴公主的忠心奴婢们、侍卫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些被赶出皇宫去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公然站出来保护公主的安危了。

    ……

    “你这贱丫头，居然连在那个贱人汤药里放药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到。这样子看来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来人，直接把这盏汤药给公主灌下去！”

    皇后残酷的话语像箭一般。

    她无颜无德，却没有宽容的度量。

    无时无刻不在想尽办法除掉皇宫里有姿色的那些女子。

    看到凤引公主一天天开始长大，初露的一点点美丽已经令人惊叹，这足以让皇后感到嫉恨。

    “皇后娘娘，她下次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对不对，公主快点头啊！皇后娘娘，请您再给她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抚育女官阿离苦苦的哀求着皇后，因为她知道喝了那盏汤药的后果不堪设想。

    “阿离，既然你这么忠心耿耿，不如替她喝这盏汤药好了——”看到阿离如此的维护凤引公主，皇后恼羞成怒地说道。

    一边忿恨的看着曾经一起长大的阿离，为什么永远没有人会站在她的立场上。

    “谢皇后娘娘恩典——公主，你一定要在心底里牢牢记住阿离曾经告诉你的话。阿离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着神情懵懂的小公主，阿离凄楚一笑，义无反顾的端起那盏汤药一饮而尽。

    随即茶盏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阿离——”

    “公主，你会成功的，可惜阿离不能看到那一天了。”阿离微笑地望着凤引，渐渐目光迷离。

    阿离虽然没死，却在苏醒后变成一个不会哭、不会笑，再也没有任何情感的白痴。一个雷雨交加的夜，神秘地消失在了护城河里。

    ……

    “太后娘娘，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包藏祸心，一定不可以留的！”一个娇柔的声音带着冷笑说道。

    “就是——你看，她竟然敢瞪大眼镜恨您老人家，肯定在心底里诅咒什么。”另外一个娇滴滴的却充满讥讽的声音火上浇油的说道。

    “一定是那个柳才人背地里教她的，她们母女一点儿不懂得知恩图报。想当初要不是太后娘娘体恤，她娘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御女，她如何成得了养尊处优的长公主！他们柳家的人还口口声声说是太后娘娘无情无义，让她们母女骨肉分离。”

    几个声音轮换着添油加醋的煽动，终于让太后郁闷的心情变得更加不悦。

    于是柳才人的年迈老父和两个哥哥被冠以贪污牟利的罪名，发配流放三千里。不到三百里，一生刚正不阿的柳大人就含冤屈死在流放路途上。

    甚至于，他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贵为长公主的外孙女，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的……

    ……

    “你今生今世就不要想嫁人的事了，凤歌是皇上和本宫的宝贝女儿，只要是她喜欢的男人，你永远都不要想得到。”……

    “公主，不好了，驸马——驸马他——暴毙在迎亲的路上了。”……

    “公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这次的驸马……又出事了……”……

    “公主……”……

    “……下面有个平台，跳下去后一定要马上躲起来。公主，请一定要原谅掬雪曾经对您犯下的所有罪恶——”

    缓缓的把宫衣套在自己的身上，掬雪指了一下道路前方转角处让公主看……

    掬雪则面露微笑的看着公主，然后随着马车一起飞速地下落，目光中有着释然与解脱……

    不要……

    不要……

    轩辕凤引拼命的推拒，却无人去理睬她。

    周遭皆是吓人的黑暗，周遭皆是无情的刺耳笑声，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无助地苦苦挣扎着……

    那是后宫的一切，权力，欲望，贪婪，阴谋以及生存的技巧。

    尔虞我诈的血腥生活，终于让年幼的凤引公主一次次的蜕变，凤凰一般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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