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万马齐喑
“启禀少宫主,宫主来了。”碧棠的口气丝毫不敢大意,这些日子在映雪小筑里,她发现少宫主待她不经意间有了一些细微的转变,可能是长久未曾与人相处,这虽未能稍改她冰雪本性,却至少让碧棠不如初来那般拘谨严肃了。
她对少宫主本来就极为感激和钦佩,时日长久亦更生一分亲近,纵然明知对这位猜不透的少宫主不能令其动容,她服侍本来亦属分内之事,但仍是不自觉地比之前和在望阳宫时更加死心塌地,但凡映雪略微流露赞赏之意,她已极为喜悦,此外更处处留心。如此相处下来,情感上难免不如当初那般小心翼翼,而是有所松懈。
但此时一见到宫主,那种在望阳宫里无时无刻不在的紧张感又笼罩了全身。走进映雪卧房时那种情绪仍未散去,映雪正玩弄着碧玉簪,抬头看看她,和颜悦色道:“我这就来。”碧棠见她脸色,心下立时宽慰一二。
映雪出得房来,仍是那熟悉的身影,却并非她常见到的那身打扮。他向来衣着简单,为了避人耳目,每次来寒雪小筑不是宽大的黑色长袍便是黑色斗篷,也总是夜间来,像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而今天他却穿了一件素白长衫,身材仍然伟岸,却减少了那种浓重的神秘与阴郁,平添了一分稳重与儒雅。
她略略抬起眼,那目光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平静下暗含怒气的波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沉着与冷静,仿佛是即刻披挂上阵的将军。门并没有关上,外面守候着一队人马。映雪不禁心下讶异,却只平静施礼道:“见过义父。”
宫主微微颔首道:“听闻最近这寒雪小筑甚不太平,为父甚是担忧。”他忽然转向碧棠道:“你有否尽护主之责?”碧棠尚不敢答言。这明里暗里都来了十几拨杀手了,若不是少宫主武功高强,自己早已丧命,又何谈保护呢?
正忐忑间只听映雪道:“碧棠她做得很好,来小筑的不过是一些草莽之徒,并无大碍。有碧棠她相助,映雪几乎未费什么力气。”宫主回过头,碧棠心下稍安,松了一口气,悄悄看向映雪,却无任何端倪。她心头却如温泉流过,第一次觉得这寒雪小筑如此难以言喻地亲密,像是一种有了从未有过的奇异的归属与安定感,而这是由少宫主和她一起筑造的一个天地,与其他人无关,即使是宫主。
“映雪,这段日子苦了你了,我知道鸣鹤山庄派过人来,甚至其他一些与本宫有过过节的仇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寒雪小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隐秘了。你若再坚持下去,你和碧棠两个人能坚持多久呢?我们在明还势单力薄,对手却不知有多少。为父怎么能让你冒这种险?”映雪却突然沉默了,一言不发。
宫主看着她,这样执拗的沉默,让他想起那张遥远却铭心刻骨的脸庞,伴随着从心底里泛上的一种凄凉的痛楚,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若是这次能回来,我也不能这样由着你了。要么回望阳宫,要么这里必须再增派人手。”
他忽然顿住,轻轻道:“不过,我今天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映雪,”映雪听出了这声音里从未有过的犹豫与温柔,缓缓抬起了头,她现在几乎总在试图逃避面前这张脸,她不敢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这张脸。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上次给你的那颗回魂丹,你记得带上。”映雪没有回答,只轻轻点点头。无论是怎么样的变故,怎样的命令或者安排,只要是他说过的,她总是尽力做到最好,除了寒雪小筑。她从来不过问,但是她也明白,她并非只是他的下属和工具,她是他的义女,但他,她不信他从来没有猜到过一点点她的心思。可是她不能。
回魂丹?碧棠的一颗心不由一阵狂跳,她隐约觉得是少宫主给自己服的那颗,今日不知是去哪里,看宫主的神情,一定是极为凶险,倘若万一少宫主或者宫主需要,而自己又……正胡思乱想间,又听宫主道:“你不想知道是哪里吗?”今日实在是不寻常,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但映雪仍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好,走吧。”映雪看着那伟岸的身影走向门外的骏马,心里掠过一丝不安的阴影。以往她无论完成什么任务,从来都是单枪匹马,却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她忽然有点犹豫。
她想开口叫住他,义父?宫主?千山?沈千山?但马上的人已经稳稳踏上马镫在等着她了,碧棠迟疑道:“少宫主。”映雪淡淡道:“走吧。”出门跨上沈千山身旁那匹雪白的追风。
身后的一众随从仿佛不由得个个从心里惊叹了一声,之前只隐约知道少宫主,但她几乎从未在望阳宫露过面,今日方见到,原是如此惊为天人般的人物。
料峭的寒风从面上刮过,在小筑内待得久了,这样明媚的阳光似乎刺眼了许多。映雪看了看身边那个并驾齐驱的身影,不觉微微一笑,自心内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愉悦。
多少年了,还是多少个夜里,她会和他有一段独处的时光,静静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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