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天使惹的祸(水沐铃)
源起
天,依旧是白云围绕的天,不同的只是扇着白翅膀飞来飞去的全是被人类称为天使的精灵。这个地方,天上人称呼为“天界”。
即使天界人都有双看来又白又暖的翅膀飞翔,惟独他,愣愣坐在云堆里,不敢伸出生长中的翅膀晒太阳,任由它又潮又冷地痛着。
“喂,你的翅膀呢?”一个小天使飞过来,扑扑地扇着新长成的翅膀,很是得意它的美丽。
“他没有啦!”另外一个见他久不答话,自以为是地大声嚷起来,“圣母有说他是天界人与魔界人的混血而生,因为父母私奔到寰宇边际,魔界人不要他,我们天界人可怜他才收留他的。所以他不是我们天界人啦,我们不要跟他玩。”
人界、魔界、天界、仙界,勿论如何自我褒扬,尊贵贫贱,终有人眼羡、有人笑耻。所谓平等,在哪里?
“可是……可是……”那个有双大眼睛的小天使支吾了好久,在促使她走开的年龄较大的天使那臭臭的脸色下,还是说出想说的话,“……他好漂亮哦!”她想跟他玩哩!
眼见心仪已久的小天使居然当着他的面说一个“杂碎”漂亮,恼羞成怒的天使欲当众发怒,转而坏坏一笑,“他漂亮是当然啦,他的爸爸可是魔界赫赫有名的邪君哦!听说有副俊美的外表,但心肠恶毒,常常不经意就把天界人——”
小天使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正听得专心致志时,眼见他顿住,不禁催道:“怎么样?”
漂亮男孩的心思神游太虚去也,却冷不防来人一双恶意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就这样把天界人活活掐死!”
“啊——”小天使尖叫一声,被吓得落荒而逃。什么要交朋友之类的话,早丢到天际了。
年长的天使本欲追去,英雄救美式逞能一番,谁知翅膀被人拉住,回过头来,正好一拳轰上他的脸颊。
呜——一定紫了啦,他待会儿回去还怎么见他心爱的小天使啊?
漂亮男孩将他教训完毕,松开手准备走人。
追上去是铁定追不到了,打人倒还有时间。年长天使一点也不在乎别人会说以大欺小,立刻朝漂亮男孩扑去,正值阴郁心情的男孩哪容有人欺负他。理所当然,两人随即打成一团。
这一场架,打得轰轰烈烈。闻迅赶来的大天使们,看着年幼顽皮的两个孩子,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得叹息年长天使被漂亮男孩拔得光秃秃的肉肉的翅膀能快些长出羽毛来。但为着自家纯正的天使着想,他们还是训斥起倨傲着一张脸的漂亮男孩,也不管是谁先欺侮他。
什么天界人?自诩平等道义?他们此刻的做法同魔界有何区别?漂亮男孩沉着脸,被世事折磨的心,早坚硬成石,如今这排场,只是他成长以来的九牛一毛而已。
“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在众人为男孩不服惩罚而头疼时,一声柔美的询问缓缓传来,声音不大,但分量十足,瞬间天使们安静下来,无人敢发一言。
正在奇怪耳根怎地突然安静下来,想寻个究竟的漂亮男孩一抬头,就见到了她——
她有着如水般细滑的长发及脚裸,体态轻盈修长,如玉的脸庞,有双黑漆般晶亮的眸子,鲜红娇嫩的唇弯弯浅钩着。
她正笑眼弯弯地看着他!
嗤!漂亮男孩一呶嘴,他可没被她的美貌迷到忽视她耳垂边的白玉石,还有——标志天使的白色、大大的羽翼。
“你这是什么态度嘛!”众人看不惯地嚷嚷起来,“她是圣母的长女哩,你居然——”
“你们下去吧。”她又开口了,“这里交给我就可以。”
众人不敢吭声,乖乖离去。
她要放下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当个管教天使吗?这么想的漂亮男孩更没好气,别过的眼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尽管,她真的很美……
他的目光躲着她,她就站到他面前,他再躲,她再转移,如此这番反复,他终于没好气地投降,“你到底想干吗?”
注意到他介意于她身后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收起翅膀,蹲到他的面前,“我在仙界就听过你的事哦!”
“那又怎样?”他仍没好气,但不再躲她,属于孩子纯净的眼,盯着她右耳边的白玉石,实则用余光瞄着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脸仔细端详。他也知道她。游走在魔、天、仙界以圣手医病的她,有着人尽皆知的温柔心肠。那耳边莹莹发光的白玉石就是标志。他虽在魔、天界都待过,但每每与她错过,此番竟是他长到八岁来第一次与她见面。
“喜欢吗?”误以为他盯着白玉石看的目光有喜欢之意,她微笑着摘下它,搁在他手心。
“怎么可以?”他吓坏了,再骄傲不羁,他也知这是天界仅有的一颗珍贵玉石,是圣母送给珍爱的女儿的生日礼物。男孩急急甩着手欲将它递至她手中,哪知她不肯,这一推一送间,石头挣脱他的掌心,划破云层,立即不见踪影。
“啊!”自知闯了大祸,男孩再怎么逞能,也知此次责罚难逃。闪着充满惧意的双眼,他悄悄向后退去。
心疼地拉住他仓皇失措的身子,她仍旧微笑着,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算了,只是一块石头。”
她温暖的手拉住了他。这是天界、魔界人从未有过的动作,仿若碰到他,都嫌污浊了自身纯正的血液。如今这分温暖,从她扶住的手臂一丝丝传达到他怦怦直跳的心口,声音似乎会大到连她都听见。
如今再以平静心看她,才发现她是放下身份与他平视。这份尊重与怜爱,让他红了脸。
“肩膀不痛吗?”她牵起他的手,向喷泉池边走去,按他坐在池边,关切地问着。
“痛。”她是医者,他只有说实话。
“那让它出来晒晒太阳吧。老这么藏着,生长着的它也很疼耶!”仿若是她在长翅膀般,担忧的眉微微颦着。
“很丑。”他摇头拒绝。这对一黑一白的翅膀,怎么看都不协调。
“不会呀。”她不信,以天眼看到隐藏在他身后的翅膀,“我觉得很漂亮,就像你一样。”她不吝啬地赞美。
“可会被人看到。”即使她喜欢,也会有天使不喜欢。他在她的鼓励下跃跃欲试,心底却依然害怕。在人前强撑的勇敢有着浓浓的自卑。
想了一会儿,她闭上眼,转而她的一双大翅膀呼啦而出,扇了两下后,她拉他靠拢紧贴着,再悄悄对他说:“把你的翅膀打开吧,我帮你挡在背后。”
她唇边甜润的花香味好好闻,男孩舔舔下唇,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吻上她的嘴角,就轻轻一下而已。
她一愣,随即浅笑,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一大一小两个天使坐在阳光下展着翅膀晒太阳,超越年龄的界限,快乐而幸福地分享了一个下午的时光。早先掉落的石头,已被他们忘在脑后。
可是,白玉石究竟掉到哪里去了呢?许多年后有好事者透过回天镜瞅啊瞅,直到眼睛快被迅速坠落的玉石闪花时,才发现它掉在一家有青瓦蓝雕顶中式房屋的小院内,消失不见。但也在年复一年中,此地开出洁白如玉的花朵,似在人界等待着有心赏它的人出现。
令人焦躁的八月,又在午后两点,除了蝉虫不耐地在青苍树枝间嘶鸣,以声明它的活动外,只有一望无际的麦田翻滚着无息的波浪。偌大的农场悄无一人,晨日里的兴旺早就被炙烈的日光蒸发殆尽。
还以为平静会持续到太阳下班,一阵呜咽、饱含委屈的哭泣声却打破了此间的宁静。田间小道上,一抹娇小柔弱的身影不顾烈日当空游走着,不时地因为哭得太过投入而停下脚步。长长的小道,她走走停停,终于愿意逃过太阳的荼毒,选择在一棵翠绿的梧桐树下接受阴凉的照顾,只是哭声仍未歇,甚至有一声盖过一声的势头。
“呜……冰冰……要……”
“好吵……”一丝似有似无的叹息从梧桐树树枝间传来,细不可闻,仔细瞧去,才发现看似无人的农场上除了新到的小娇客外,还有一位年约十岁仰卧树间的少年,刚刚那声不耐就是出自他口。“呜……要冰冰了啦……”小小少女没有察觉树上有人,顾自哭得天花乱坠,不知收嘴。
想开口求来人住嘴,却发现自己虚弱得喊不出声,想放弃,又被蝉声与哭声扰得头疼,犹豫了半刻,少年最终在哭声中投降,决定下来讨回刚才的安宁。
瞅瞅树枝的起势,回想着爬上来时的顺序,他伸出不属于十岁少年该有的细瘦手臂,抓牢其间一枝,小心地向下滑去,偏弱的力道,因支住全身重量而使的气力,让揪紧的双掌筋节暴起,不禁让人担心手臂会在瞬间崩断。
“喝!”刚落地,他就正对上坐在地上的小人儿的一张巴掌大小脸。而因劳累而气喘不休的肺部,更是像加重了负担似的突然吸入一大口灼热的空气,顿时呛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抱着双肩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痛苦!他要死了吧?
呜咽的哭声总算在他的咳嗽声中停止,小女生被从天而降的“天使”吓得目瞪口呆。只见他那看来过于苍白的脸上,披下茶色的柔软中长发,配上咖啡色的双瞳、粉红的唇,简直就是画中长着小翅膀的可爱天使的少年翻版。而一旦从美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她便无视地上被烈日暴晒后积起的黄土,立即跪爬着下来到少年面前,“乖乖,不痛——”她伸出小小的手,轻轻拍打着仍兀自咳嗽中的少年的后背,嘴里呢喃着难解的单音字,认真地安慰痛苦中的他。
“好——”将脱口的“丑”字在小女生节奏的轻轻拍打下,融得无影无踪,没有机会出口,只是——少年蹙起形状优美的眉,微微保持距离,向后退了两步,试着避开她近在咫尺的脸——心中难免有介蒂。
大概因长时间在阳光直射的黄土小径上行走,本该是五岁女孩该有的白嫩皮肤被晒得黑乎乎不说,还有汗水和着尘土结成的粉状物粘得满脸都是。他本就是人人口中称羡的“天使”,再加上以他从小看遍俊男美女的眼光,眼前的小女生简直就是“东施”的可怕翻版。
眨巴眨巴着明丽的大眼,长长的睫毛卷翘着,加速了空气的流动,少年正自奇怪世间怎会有如此可怕的“物体”存在,却忘记差点夺走他呼吸的恐怖咳嗽早在女孩小心的拍抚间停止。小女生见眼前的少年不再难过,差点丢在脑后的事情又重新抬头,一想到这,扁扁嘴,鼻头抽吸数下,“冰冰——”伴着一声哀怨,哭声随后而至。
又来了!少年理顺的眉再皱起,不解地看向女孩,她怎么可以又吵又闹?
梧桐树下笼罩的这一片凉爽绿意,仿若隔开了俗世的燥热,黄土在阴影中围成的小圈,驻留着两个不知人间忧愁的儿郎,虽有些聒噪,却也纯稚可爱。
神思不知游荡到哪里的少年在绿意浸润中缓过气来,也慢慢习惯耳边不知疲倦的高声哭喊,定住女孩面容不放的目光有了波动,他清清嗓子开口:“你在哭什么?”什么“冰冰”?
困惑自己为何所生的问题被小女生执着的坚持取代,本想借由烈日结束自己生命的行为也变成询问的举动,不知不觉中,她的出现改变他原本的想法,所有的迷茫在磕磕碰碰间沉淀。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试着帮助这个又脏又丑的小女生。虽然心底下想早点逃离她让人难以忍受的哭声。
可一旦她离开,他是否又会回到以前的自残行为?岔入思绪纠结的另一个路口,少年叹口气,与年纪不符的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
“淋、淋、淋!”她好像口齿不清,又怕他听不清般,一连叫了三声同样的字,瞪大黑白分明的眼,求助似的望着他,双手急切地扯上他卷起的衣袖,还不停地拉着摇着。
“冰?淋?”少年没有如上次一样退开,只是静心思索这两个字,任由她黑乎乎的小手污了洁白的衣袖,也不在意在高温室外逗留太久而显虚弱的身体。
“冰淇淋?”不知怎的,他就只能联想到这个东西了。
“啊,要要要要……”小女生跳起来,扬起尘土,口里兴奋地高叫着,眼睛直盯着少年不放。
不脏吗?仍坐在地上的少年呆滞地凝视着周围黄色灰尘,虽这样想着,身形却没有移动。如果是以前,他只怕会立刻捂嘴逃离吧。
自嘲地一笑,他仰头回视小女生渴求的眸子,“想吃冰淇淋?”
“嗯。”她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雅雅没吃过。”她总算清晰无误地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少年垂下头,试着调整短促的呼吸为绵长的气息,也不怕有人看见,继而展开双手,娴熟漂亮地打出一个结印,丝丝蓝光绕成一个光圈,数秒后,光芒散尽,一盒香草冰淇淋出现在他手掌心。“给。”他递到她面前,“吃吧。”也不在乎此番举动让他本宁静的胸口又灼又闷地痛起来。
小女生惊诧地看着他的举动,再迟疑半拍地接过冰淇淋,想都没想,就着杯口,一口咬去,大约尝到甜味,她高兴地望向他,“甜!”
她眼中没有一般人看妖异般的厌恶,朴拙的举动中只有单纯的天真与对世事的不解。少年露出许久未有的安心笑容,挨近坐在他脚边的她,拿过紧紧捏在她手心的木勺,教她撕开上层保鲜纸,用勺舀了一大瓢,送入她嘴中。
“好吃吗?”他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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