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声音在这间寂寞的小屋子里响起。
黑狼微侧着头,脸上不再有那种陌生的表情,而显出了释然。他伸出手指,抚了抚挨过贝涔涔耳光的脸颊:“那么,一切都结束了,贝大人!”
“不!”恐惧令贝涔涔本能地抓住了黑狼的衣襟。
“贝大人难道要这样抓住我一世?”黑狼讥讽地盯着贝涔涔,目光中的疏离和生冷,让贝涔涔的心忽然冷却了下来。
这一仗她是赢了,但是,这一仗她分明又输了,她输掉了自己最想要把握的东西——情感!原来从头到尾,只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赢得了黑狼的心,却不知道,只是以为而已。黑狼早就在她的一步步精心策划中越行越远了。
“黑狼,你连我的好都没有体会过,你就这样轻易地放手,你当真不会后悔吗?”她收敛了笑容,下颚紧得成了方形,眼睛却变得更加幽深。
黑狼退后了一步,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那张漂亮的脸上显出一种莫测高深的表情。
贝涔涔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入了掌心,传来丝丝疼痛。如果不是这样做,她怕自己会扑上去,狠狠地朝着黑狼的面门抠出几条血痕来。是的,她痛恨黑狼这种表情,好像他正面对着一个任性的无知的傻蛋!
但是,她不能那么做,因为一旦她那样做了,岂不正好证实了黑狼内心的想法?
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尽可能妩媚地一笑:“小狼,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个绝色的美人,我不但美,我还很聪明。而且,我会理财。我是男人心中的梦!”可是你却不要!这话她酸楚地在心里酝酿,说出来,丢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尊严!
她没想到的是,黑狼居然点了点头。
“你太完美了!所以,我不敢高攀!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要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做菜、烧饭、洗补衣服、孕育子女!”这番话黑狼说得很慢很深刻,简直不像在说话,而是在镌刻,刻入某人的心中。
贝涔涔也点了点头:“我明白!”
黑狼诧异:“你真的明白?”
“我真的明白!”贝涔涔冷笑,在她的头脑还没有发出阻拦指令之前,她的嘴巴已经刻薄地吐出一串话来,“你要的是一台洗衣机,一个电饭煲,一架吸尘器,一位全职机器人保姆!当然,也许还有一具可供发泄性欲的躯体。”
黑狼的脸色白了:“很好,你明白就好!”他转过身,想了想,又转了回来,“离别在即,我也给你一个忠告吧!”
“我不需要!”贝涔涔绝望地掩住了耳朵,但是她掩不住黑狼的声音。
“你几乎完美!但是还不够。对男人来说,美色固然致命,更致命的却是温柔——迷死人不赔命的温柔!然而你的眼睛,却更像是一把刀——锋利的刀!那可不是令人舒服的景象,它激不起男人胸中的柔情,更无法控制男人。贝大人,若是你看中了另一个猎物,可要慎重对待啊!”
“混蛋!”贝涔涔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向黑狼砸了过去,但是,杯子还没有碰到黑狼的衣角,黑狼已经消失了,只有他的声音,还狂放地旋绕在这间陋室之内。
仓啷!
杯子跌落地面,碎裂成片。
贝涔涔盯着那些碎片,仿佛看到了黑狼嘲弄的神色。
“黑狼,你逃不掉的。你是我永远的猎物,我等着你回来,做我忠诚不二的裙下之臣!”
但是她的泪水却流了下来。
贝涔涔从陋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步伐稳健,神情淡定,举止优雅,容光焕发。
“大人,我们赢了。”跟随了她八年的管家盛辰,被股票刺激的,可怜华发早生,此刻,泪流满面地奔过来汇报。
贝涔涔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平静!
这一切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潘晋廉固然是这个时代的天才,但是他面对的是几千年后的天才,这样的时空等差早就注定了结果!她故意引诱潘晋廉买进股份,然后让黑狼秘密转移了那几个大股东,又偷偷把股票全放掉,压低了股价。其实那时股票的上升趋势已经变成了一种假象,但是潘晋廉不知道,潘晋廉还以为得到了最精准的信息一直都在买升。哼,跟她斗?只是,胜利了,她却感觉不到应有的喜悦!是的,她的心还挣扎在失去黑狼的痛楚之中,曾经令她热血沸腾的财富,忽然也无法消除那种痛楚了。
“大人!”她目前正在一力栽培的熊实——五年前捡回来的孤儿,而今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一个十五岁的英俊少年了。
“小实,有话慢慢说。”她递过去一杯白开水,拍了拍熊实的后背。
“大人,潘太师,破产了!”
“破产”这个词,贝涔涔对她的那些下属耳濡目染了整整六年,总算颇有成效,至少熊实就运用得相当贴切。
“是吗?”这又是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本来贝涔涔还是应该兴奋的,因为,那毕竟是困扰了她多年的心结——自由的代价,而今她终于达成了。但此刻,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是啊!”兴奋的人变成了熊实,“大人,你是没有看到潘太师那个样子,眼泪鼻涕哗哗地流啊!哈哈……”
贝涔涔皱了皱眉:“小实,落井下石和雪上加霜是很卑劣的行为。”
“是!”笑声戛然而止,熊实低了头忏悔。
贝涔涔伸出手,摸了摸熊实的黑发:“那是对我们个人能力的藐视!”
“是!”熊实抬起头,崇拜地凝视着贝涔涔,“大人,无论你做什么,都是熊实心中的神!”
贝涔涔笑了,笑容很苦。
以前她也这么自得其乐,但是,黑狼击溃了她的自满!
“你的心太满了,会有人帮你倒空的。”
当时,她只当是一个笑话,一个跨越时空的林志玲式的冷幽默。
但是,此刻,她却感到了一种森冷的凉意。
黑狼的话,像是古老的神秘的咒语,时间会让这些咒语一一兑现。
她惶恐!
“大人,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是啊!没有了对手,未必是一件乐事。”贝涔涔又摸了摸熊实的头发,“小实,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哦!”熊实抓了抓头发,似懂非懂。
“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贝涔涔忽然摇了摇头,“知道了,心也就伤了。”
“大人,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熊实更加茫然了。这个大人和他一直熟知的大人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呢,但究竟哪里不同呢?熊实又抓了抓头发,这个问题,真的很纠结呢!
“爱卿,我们赢了!”黄袍少年大步跨进来,罔顾周围跪倒一地的人群,双手有力地抓住贝涔涔的手,使劲摇了摇,“你没有令朕失望!”
贝涔涔想跪下去,但是皇上阻止了她的行为:“今日一切都可破例,走,朕请你喝酒!朕给你庆功!”
“皇上真的想请臣喝酒?”贝涔涔抬眼,眼里透着挑衅。
皇上一愣:“朕一言九鼎,岂是戏言?”
“好!既然皇上请客,臣希望自己挑选请客的地方。”
“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
当贝涔涔在自己选择的街头小吃摊上撞见了黑狼后,她杯中的酒就彻底变成了苦酒。
因为黑狼不是一个人,黑狼的身边跟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那姑娘不是绝色,姿色最多中等。那姑娘显然也不十分聪明,言谈之间颇有种傻乎乎的劲头。那姑娘甚至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毫不掩饰自己对黑狼的爱恋。而真正刺痛贝涔涔的,是黑狼瞧着那姑娘的眼神,没有防备,没有敌对,没有试探,所以,那里面,就剩下了满满的喜乐平和。
黑狼当然也看见了贝涔涔,和她身边的少年皇帝。但黑狼却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释然,仿佛内心仅有的一个结也圆满地解开了。
贝涔涔的心,绞成了乱麻。
喝酒变成了一个机械化的动作,酒入愁肠愁更愁。若是一醉,倒能解千愁了。偏偏贝涔涔的酒量又好得惊人,少年皇帝已经喝得醉眼朦胧、神思昏昏、胡言乱语了,她还是清醒地能够感觉到心脏被肢解的痛苦。
“爱卿,为什么你不是个女子?”少年皇帝抓住了贝涔涔的纤手,贝涔涔的目光调了回来,恰好忽略了黑狼眼眸中控制不住的怒气。
“皇上你醉了。”贝涔涔没有抽出左手,相反,她的右手也搭了上去,握住了皇上的手。同是天涯沦落人哪!与君共勉!
黑狼握紧了拳头,狠狠克制住自己妄动的意念。
“大哥,你怎么了?”黑狼身边的少女奇怪地问道。
“我……没事!”可怜的喉咙挤出了可怜的三个字,黑狼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少女探头向黑狼的左侧望了望:“那人好像喝醉了。”她皱了皱眉,“两个男人这样卿卿我我,也不怕丑!”
黑狼忽然起身:“玲玲,我们走!”
“可是我们还没吃完……大哥等我!”
贝涔涔被狠狠地呛了一下,呛得泪花都闪了出来。
“走,走,都走!”她大声地喊了起来。
“朕不走,朕……舍不得……你。”皇上还是紧紧抓着贝涔涔的手,忽然呜咽了起来:“涔涔,涔涔,你为什么不是女子?”
“爱情啊,我爱他,他不爱我;你爱我,我却不爱你!什么玩意儿!”贝涔涔扬了扬手,“送皇上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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