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贩子叫老张,青女不知道他的具体名字,只知道同伙们叫他老张。他拐来的一般都是走迷路的小孩儿。
青女看见沫黎进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沫黎的不同了。她拥有一双灵动的眼睛。不似其他进来的小孩儿一双眼睛沉入死鱼,冒不出一点光亮。
她想,她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也发现了她,沫黎一双清澈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打圈儿。她正要撤回目光时,青女适时流转出一抹亮光,希望她能发现。果然,她看的女子是不错的。
夜深人静时,青女蹑手蹑脚走到沫黎身旁。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她不希望别的人听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逃吧。”
沫黎乖巧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中,手中的余温自沫黎的手掌传至她的掌心里。好温暖的一双手哦。青女微一晃神,忙意识到他们正在进行一项关乎前途的事情。连忙收回了心绪。
她们是从一个狗洞中爬出去了。本来那里就有一个小洞,只是它太小了,小的不会有人认为那里会跑出去两个孩子。青女趁他们外出拐小孩的时候,她就悄悄的洞口扩大,然后再用草堆将其遮住。这件事进行的极为隐秘,她甚至对被拐来的小孩儿都保了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对了一份危险,这个道理,她懂。
她曾经见到过逃跑未遂的小孩儿被捉回来打了个半死,而那些没有逃跑的孩子别说出言相助,甚至是走上前去对其拳打脚踢。她想那些小孩儿大是嫉妒吧。逃跑的小孩儿他曾经拥有一线生机,他有逃出去的机会,只是他没有用好这个机会。或者是嫉妒他有胆子跑吧。他们大是些胆子甚小的小孩儿,没有勇气逃跑,所以嫉妒。
她也一样,害怕逃跑未遂被发现,然后被打个半死,还要忍受这群孩子的另眼相待。所以,她想找个人陪她一起逃跑。她知道,这些人统统都不是自己要找的,因为他们嘴巴不严,也不够机灵。
终于逃出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坑了。青女带着沫黎跑了好久好久,确定不会有人追来,才停了下来。她舒心的一笑,好久没有露出过这般的笑颜了。她看了看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孩子。她说,她叫沫黎。
她告诉了沫黎自己不独自逃跑的原因,沫黎的眼睛里写满了同情,青女一看便知道这是一朵生活在温室的花朵,不知人间疾苦,不懂世间险恶。
第二天,她带着沫黎去了沫黎的家。一开门,她就见到了沫黎的爹爹。
她仿佛觉得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然后由沫黎解救出来,就是为了遇见他。她咧唇一笑,对着沫黎的爹爹笑。她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的丑的,面黄肌瘦,衣衫破旧。
后来她留了下来,成了沫黎的丫鬟。因为她对沫黎说,她父母早丧,孤苦无依。
沫黎对她的遭遇甚为同情,对她爹爹软磨硬泡,再加上自己是沫黎的救命恩人,沫黎爹爹就同意了。这么多年来,青女终于融掉了他这块冰。只是,女人一旦拥有了什么,就会想要的更多。
譬如,她嫉妒沫黎的母亲,她嫉妒沫黎这个名字的寓意。
沫黎爹爹终于向她求婚了,只是这一刻,她自己先沉默了。
她一日一日的被这疯长的嫉妒包裹着,她越发觉得自己呼吸的困难了。她终于决定摆脱,她想要告诉沫黎她心中的苦,从小到大,她都告诉沫黎一些常识,并鼓励着她茁壮成长,但是沫黎对她的事却是一无所知。
进了屋子,她还是没有说,她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沫黎什么都不知道。沫黎太善良了,若是她是自己,当年被二娘卖了,她也会傻呵呵的帮着数钱的。
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告诉她,独在客栈外坐了一夜,离开了。她一路走一路走,然后倒在了一庵堂外,既然是老天的抉择,她也认命了。
番外(二)下一世,你们不要喊错
那年,我六岁,弟弟五岁。
我是哥哥,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曾经对弟弟说,以后,即使我当了皇帝,你还是我的弟弟。
他一双过于天真的眼睛紧盯着我,然后“咯咯”笑开,是啊,弟弟永远是哥哥的弟弟。
我是在一次看街头表演的时候走失的。他们正在表演一个有趣的杂技,不知道那人弄了什么把戏,火就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我觉得好玩,便多呆了一阵,可是等表演结束,人终散去的时候,我却找不见来时与我一块儿的人了。
我代呆坐在原处好久,希望他们可以往回找,这样便能发现我了。可是临近黄昏,仍旧不见侍卫们的踪影。
我知道路,我可以自己回去。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还没有到皇城外,就被人劫走了。那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是一个我五岁的小娃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的泰山。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什么,所谓江湖险恶,我那是是完全不懂的。我只是一个被娇宠惯了的六岁孩童,还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我成天除了玩就是闹,父皇宠着我,母后惯着我,弟弟爱着我。我以为我们会这样幸福一辈子。原来幸福是有期限的。
后来的日子,我是有苦不能言。成天成天的见不到阳光,成天成天的昏昏欲睡。直至很久以后,我们才被放了出来。之所以说我们,是因为被这样虐待的并不止我一人。说放出来,也不全然,只是看看阳光而已。
我们被圈禁在一个荒废的院子里,在一次意外中,我得知这已经不是凤城了,而是我听闻过的杨城。后来待我们稍大一点之后,我们就开始学琴学棋,却不教我们学诗作画。我很困惑,然后猜想大概是怕我们向外界传递信息吧。
我们陆续分开,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被封闭在这里,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外面的世界还停留在我六岁时候的样子。但是我只希望,我弟弟回了家。我第一次出院子,也是我最后一次出院子。此后我根本就不知道幽闭了我多年的院子在什么地方了。它就像雾失楼台一般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但是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它存在过。不然我是谁,我怎么会到了杨城?
我的第一位主人,是一个在凤城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高官,如今我只记得他的样子,却忆不起他的名字了。在我的记忆中,大都的主人都是一脸横肉,长的肥头大耳。所以我说记得也只是一个大概。
后来有位主人甚至给我喂了一种软骨的药,他说这是补药,劝我喝下了。我知道,这种药是用来防止我逃跑的。
我一直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在岁月的夹缝中苟延残喘。只是午夜梦回时,我依稀记得皇宫里的那条井,还有上面的槐树飘落下来的槐花。那是我和弟弟最喜爱去的地方。我依稀记得我来自皇宫,我依稀记得他们叫我太子。
但是现实中,我却对别人俯首称臣。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成不变,直到我遇见了她。
第一次,她说,你是不是有病啊!第二次,她说,我看你这个猪头猪脑、肠肥脑满、鹤发鸡皮、面目可憎的老爷爷是嫉妒人家公子生的眉清目秀、美如冠玉,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第三次,她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接受了整个世界为止。
我相信了,虽然我表情冷漠。我可能习惯了孤独,被人忽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反应了。我就一直哭一直哭。
我那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为一个去抗旨,甚至去死。
但是这些我都做了,最后我死在了她的怀里。她泪流满面,滴落到我的脸上,我想伸手替她一一抹去,却再也抬不起手了。
最后,我唤了她-----姐。
因为她说,她一直当我是弟弟。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既然做不成她的相公,做她的弟弟也是好的。可是,我的年纪比沫黎大,我应该是哥哥的。
我想这个世界真的本末倒置了。我是哥哥,不是吗?为什么他们都当我是弟弟?好吧,这世,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了弟弟,但愿下世,你们不会再喊错了。
我微微一笑,坠入无边无际的黑色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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