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既然什么事情都有起因，那么……季锦的起因是什么？

    见她一个女子很柔弱，便把她救了回来，然后待她好？

    这是一个难以成立，又非常可笑的理由。

    季锦不简单，加上他冷硬中难以捉摸的性情，自最初一面，苏小莫便认定了他当不成烂好人，也不是红婶那种因怜生爱之流。自此，戒心早生。

    纵然，他出色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便可勾动她的心神。但她不是单纯且不通事故的女子，她所经历的悲沧，足够她竖起一座坚固的心墙。

    一如她对待肖乐乐的心情一般，无可厚非。

    但，就像红婶说的，季锦果然每天都来，每次至少要陪伴她一个时辰。

    身上的味道不知何故，亦已然淡薄了不少。

    这样执着又意图不明的探望……

    苏小莫咬着嘴唇，然后在心底叹息。

    她是懒懒的苏小莫，碰到的却是和肖乐乐完全不同档次的季锦。害她劳神伤脑却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郁闷！

    “在想什么？”

    忽然响起的声音，一如每次，都让苏小莫的心微微一动。

    苏小莫抬起头，果然是季锦。

    苏小莫站起来，手里的金钗被她放在旁边的锦盒内。

    “戴上。”

    季锦走近几步，苏小莫便不由自主的再仰了仰头。

    季锦个子很高，有时苏小莫会觉得，他更像一座山。

    “我来帮你。”

    季锦又说，手指已然执起苏小莫肩头一缕红丝。

    “很漂亮。”

    苏小莫眨了眨眼睛。

    漂亮吗？说起来这头张扬的红发，其实是她为了显示大姐大的威严，才特别染上去的。

    穿到这里，幸好季锦没有因为这头红发误认她是妖怪，府里的人也都很得体，至少她看得出，没人拿她当妖怪看。

    正想着，季锦已拿了金钗，拉她到一边的梳妆台前坐定。

    面前一面铜镜里，便映出苏小莫和季锦两个人的影子。

    一个是平凡的困惑，一个是绝艳的清冷。

    多么不搭调的两个人呵，怎么看都不同世界。

    只是，季锦就那么自然的拿起梳子，为苏小莫打理起齐肩的散发。

    透过镜子，季锦的手指白皙而漂亮，就算是骨指关节，也一样的圆润通透。

    这样的手，拿着柄月牙似晶莹秀亮的梳子，轻轻****火红的发丝之中，却又有说不出的蛊惑。缓缓的、稳稳的，一直梳到发尾。

    忽然，苏小莫脑袋里便响起了一个声音：“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其实，苏小莫的记忆力并不很好。小时候最初的记忆，便是坐在小小的板凳上，妈妈在她的头上编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小辫子，那时候她5岁。

    妈妈很会编辫子，配上漂亮的缎带，她就成了美丽的公主。然后妈妈会笑着对她说：“小莫，等你出嫁那天，妈妈给你梳头。就像这样，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苏小莫不太明白什么叫白发齐眉，也不晓得儿孙满堂。但是妈妈那温柔的手，带着太阳一般温暖的感觉，总让她觉得很舒服。

    “很漂亮。”

    那个清冷的声音，一下子将苏小莫拉回到现实。

    再望向镜子里，额前梳理出一排整齐的流海，本来齐肩的发，已变成漂亮的发髻，金钗稳稳插在上面。

    还是那张平凡的脸孔，只因为一个发髻，蓦然多出一丝清秀，配上那双灵动的黑眸，苏小莫便显得俏丽很多。

    苏小莫很惊奇，望着镜中的自己，也望着镜中的季锦。

    没想过自己可以变成现在这副清丽的模样，也没想过季锦会有这样的好手艺。

    这美男大将军，就算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也绝对活得滋润。这手技艺，就是国际知名的发型师，也要自叹不如的。

    “其实，多年前在这老宅里，我经常为母亲梳头。母亲仙逝后我才投军，也有八年的光景，手已生疏了很多。”

    季锦的声音响在头顶，似乎是对她解释。

    其实只是梳个头而已，即使觉得奇怪，她又不是他家谁谁谁的，他没必要全盘倒给她听。

    苏小莫这样想，心里还是觉得有丝异样的温暖。

    有人重视你，告诉你他的一切，总是让人感动的。

    不过，这会儿便又绕到老问题上来，他一如既往的待她好，目的是什么？

    刚才季锦说以前曾经为他的母亲梳头，总不会她长的比较像他娘吧！

    呵呵，这话苏小莫自己也只能当笑话肚子里偷笑一下。

    季锦长的如此国色天香，该是个多么美貌的女子，才生得出来啊！

    “小莫。”

    忽然，就觉得耳根子一热。

    苏小莫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结了。

    苏小莫在镜子里看到，季锦正弯下腰来，下巴几乎搭在她的左肩膀。嘴巴吐出小莫两个字，正对着她的耳朵。

    那是白玉一般的脸孔，苏小莫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只是梳了个头，便可以与之匹配。只是，此时她的脸火烧一样的红，这让她怒其不争起来。

    美男而已，曾经她根本不屑一顾，可是现在，每次见到他都会脸红。

    是！她承认，季锦的美貌已然超越以往所见的任何男子，可也犯不着反应得如此强烈啊！

    美色，美色，原来她亦是色鬼一枚呵！

    悲哀……

    “你不开心。”

    苏小莫的表情是那么明显，眼神一下子便黯然下来。

    “其实你很漂亮。”

    啊！那个，干啥这是？

    季锦说着话，漂亮的手指，便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灼热的脸颊，苏小莫可怜的心脏，便砰砰地跳个不停。

    呀呀个呸滴，这是要命啊！

    于是，即然比较不像病猫了，苏小莫这次也不要妥协了。

    霍然，苏小莫便站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即便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难闻的气味，但整个人感觉好多了……

    季锦望着突变的苏小莫。

    直起身子，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精锐的眸子，微敛着。

    苏小莫，是让他捉摸不透的。

    明明有时，她整个人就在眼前，个性率真，让人几近一眼望进她的心底。可有时，却又似一只老练的变色龙一般，刹那将自己包裹隐藏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只是，突然间用这样的动作忤逆了他，她又待如何？

    这次，倒又是季锦没有料到的。

    苏小莫转过身边，对着季锦露齿一笑。

    不同与之前所有的笑容，苏小莫是明明白白望进他的眼睛，然后认认真真的笑。

    这笑容里，似乎带着某种决定。

    而这个决定，与他有绝对的关系。

    是，季锦看得没错，苏小莫是有了决定。

    她决定——睡觉！

    苏小莫向来是懒惰的，就算遇到天大的事实，也要想尽办法让自己过得舒服，过得好。

    现在，为了一个季锦，她足足想了三天，结果却依然一无所获。

    不说脑细胞浪费了多少，她觉得自己根本是自取其扰。

    一定是穿越时空这样的突发事件太严重了，才让她打乱了自己的生活秩序。既然根本弄不清楚季锦的目的，问也问不出口，还不如让自己不管不顾，先舒服了再说。

    而且近来身子也越来越好，若是怕他真有什么不利于她的目的，不如等身子痊愈了，找个理由搬出去便是了。

    有了决定，苏小莫便兴高采烈的越过季锦，爬上了床。

    一说到想睡，瞌睡虫就真的来了。

    都说睡眠不足是女人的大敌，她虽然只有二十一岁，也要好好保养，把之前浪费在季锦身上的睡眠时间全部抢救回来。更何况现在是在古代，暂时她是病号，即不用上学，也不用打工就可以锦衣玉食，干嘛为难自己。

    呵呵，这才是苏小莫思维嘛！

    苏小莫觉得，找回自我，感觉真不错！

    而季锦，只是一直望着苏小莫，直到她爬上床，盖好被。

    丝毫没有余地，她是真的要睡觉。

    这还是第一次，季锦遇到这样的人。

    还是妖的性格便是如此？

    这个苏小莫，果然是再吸引了他几分。

    俊美的脸上，便多了几许兴趣盎然。

    并没有继续打扰，季锦只是道了句：“明日王御医会到，你的病亦可痊愈了。”

    听不出悲喜的声音，季锦便离开了苏小莫的房间。

    刚走出院子，正巧遇见红婶。

    “大将军。”

    此时，因为苏小莫身上的味道已经极淡了，红婶脸上的白绢便拿掉，露出一张白白胖胖，带着慈善笑意的脸。

    “红婶。”季锦颔首。

    因为红婶是季家的老人，曾经一直跟随在季锦母亲的身边。所以季锦离家后，宅里上下一直都由红婶打理。

    说来，季锦对于红婶，倒有一份有别与一般主仆的亲情。

    “看过苏姑娘了？”红婶笑问，对于季锦，她同样有着一份如视亲子的喜爱。

    “她已经好了很多。”

    “是啊！”红婶点点头，又有些迷惑的望着季锦。“只是大将军，红婶觉得她该是个好女孩，不该是……”红婶皱起眉头，凭这几天和苏小莫的相处，她倒更觉得，苏小莫是个时刻需要关心的孩子，就像大将军一样。

    “人不可貌相。”

    “是！”季锦坚持，红婶也不敢反驳。

    “不要让她察觉出异样。”季锦吩咐道。

    本来就清淡的语气，一时变得异常冷峻。

    苏小莫，狡诈的妖精，就算是知道详情的红婶，也被迷惑了。

    即然如此，无论用上什么样的计量，他定要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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