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涤水宫里,根本没有注意身后有谁会跟着进来。
长冰、朱雀走了良久,才入了个类似大厅的地方,那里正是囚禁傀帝牟拾的区域。牟拾此刻依旧端正坐在一只星光闪烁的笼子里。那个笼子是天经地纬所铸,一般仙神所持的法器神力均对它没有任何作用。所以,若是在不知其破解咒诀的情况下,使用冰仙灵血来破解则是一个最省事最直接的办法。
笼子旁站着胤沧、诸怀、犀渠等一众上古凶兽,白沂依旧是匹独角白马身形,被胤沧幻出的绳索缚住脖颈,并被施法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长冰与朱雀行到笼子前方停住,沉声道:“胤沧,我来了!”
胤沧看定长冰,又看了看她身侧的朱雀,道:“你只带了她一个?”
长冰面无表情道:“你是觉得多了还是少了?”
胤沧紫瞳闪现明暗不清的光芒,道:“难道你不怕本宫出尔反尔?”
长冰轻笑,眸底露出几分讥诮,看得诸怀、犀渠等凶兽十分不悦。“有何好怕?该怕的是你吧!”
胤沧又道:“你不怕死?”
长冰难得的再次展露笑颜,道:“胤沧,你不要再讲笑话了,麻烦你将白沂还给我,然后去完成你所谓的大计吧!”
胤沧蹙眉,眸底划过一丝失落,道:“你心疼他在本宫这里受罪?难道你就不能心疼……”
“我也没少在你那里受罪!”长冰适时打断胤沧的言语,冷下声音道:“我已经来了,放了白沂。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在肃英宫将白沂盗出来的,既然总会有这么一天,那我就成全你。”
胤沧见长冰不愿多说,遂朝诸怀和犀渠使了个眼神。诸怀随即牵了白沂朝长冰走去。
长冰没有接诸怀递来的绳索,而是示意朱雀接手。朱雀忙牵了白沂,看了看长冰。
长冰立刻用意念传音于朱雀道:“陵光神君,你先带白沂出去,请帝君务必要守好涤水宫。”
“你呢?”朱雀紧张问道。
“你不要管我,这是我的命劫,我自会处置。”长冰道。
朱雀见长冰意已决,遂牵了白沂出去,在半途竟遇到个似狸猫般的小东西蹿了进来,但她很清楚,最先跟着她们进入涤水宫的并非是这只小狸猫般的小兽。
长冰立在原地,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估摸着朱雀已经将白沂送出了涤水宫,这才看向胤沧。“可以了,你要如何?”
胤沧大步走到长冰身边,从掌中幻出一柄匕首,将匕首在长冰的手指割了一刀,然后将她的手指摁在笼子上,然后惊讶的发现竟没有丝毫作用。
胤沧不可置信的又将长冰手指上渗出的血抹在笼子的柱子上,依旧未见任何动静。“这是怎么回事?”
长冰见状,竟笑起来,并不解释。
诸怀、犀渠等凶兽立马围拢过来。
犀渠持在手中的长刀立刻架在长冰的脖颈上,沉声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冰笑毕,道:“想来,应该是方法不对啊”
“方法不对?”胤沧满眼疑惑,看定刚笑毕的长冰,她的脸上遗留下一抹浅浅的酡红,面色较之前更加柔软。
长冰用手指夹住犀渠的大刀,将其推至一边,道:“各位将军,收好你们的刀剑。倘若我真要走,你们在场的谁也留不住我。而且在涤水宫外,天帝都来了,我劝你们还是省点力气,好好想想如何逃出天帝的天罗地网吧!”
诸怀、犀渠等凶兽互视一眼后,遂将手中兵器收敛,均将目光聚在长冰身上。“你既然说咱们殿下的方法不对,那你来。”
长冰听罢,也没有多言,朝后退了几步,立定站稳开始施法。很快,一层淡淡的藕荷色雾霭从长冰的体内溢散开来。随着法力的增强,那些雾霭越发浓厚。过了少倾,那层藕荷色雾霭凝聚成一滴浑圆血珠落在长冰的掌中。长冰在凝出那滴血珠后,脸上、唇上均无半点血色,额际上还渗出密密匝匝的汗津。
长冰撑住透亮的涤水宫墙体,将那滴血珠递给胤沧。
胤沧接过那滴血珠,见长冰的脸色十分难看,遂低声道:“你还好吧?”
长冰闻言,忍不住在唇边浮起一抹讥诮笑意。“你手中拿的那滴血珠可是我的性命,你就不必再问我好与不好了!”
胤沧本欲再言,但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现在无论怎样解释都是徒劳,便没再言,转身将长冰递给他的那滴血珠涂抹在了笼子上。那滴血珠被胤沧沾染在柱子上后,很快就展现出一抹刺目赤金色光芒,只听“哐啷”一声,那个笼子顿时四分五裂。
胤沧及诸凶兽满脸震惊的望着崩分离析的笼子,均没有注意到长冰此时已经虚弱的滑落地面。而一条巴掌大小的小飞鱼从透亮的墙体里显出鱼形,以身体为囊,将长冰盛入后快速朝着涤水宫外飞去。那只朱雀牵着白沂出来在半途遇到的类似狸猫的小兽则紧跟在小飞鱼其后而去。
胤沧见那笼子倒塌,忙上前扶起端坐在笼子中央的傀帝牟拾。牟拾虽然被关押在此,但却丝毫看不出阶下囚的狼狈。他请拾大氅,扶住胤沧的手臂缓步踏了出来,抬手在身上击中几处灵窍,仰首深吸一口气后,看向胤沧,慈爱道:“吾儿,你终于来了!你与你母后生得实在太像了。”
胤沧展臂与牟拾相拥,含泪道:“父帝,儿臣终于达成心愿了!”
“好好好。”牟拾连说了三声“好”,抬手轻拍胤沧后背,眸中闪过一抹忧色,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父帝,我们出去后再与你详说。”胤沧忙道。
牟拾没有再多言,抬目看了看四周,发现长冰已不见了踪迹,便随着胤沧朝涤水宫外行去。他们走的并非是涤水宫正门,而是一道不起眼的侧门。然而,令他们诧异的是,天帝不知何时已等在了那处。他们之前明明探知天帝是与北帝玉虚等仙神守在正门,为何不声不响的就换了地方?
天帝见到牟拾从门口出来,当即轻笑道:“傀帝,许久不见。”
牟拾则未言,冷眸看向四周,未见异常,但心中却泛起了一丝不安。须臾,牟拾就见四方闪出北帝玉虚、天皇大帝上宫、南极长生大帝重光。
“又是天罗地网!”牟拾低声言毕,伸手将胤沧推至一旁。
“父帝。”胤沧连忙轻唤一声。
“别过来。”牟拾叮嘱道。他说完,朝前行了几步,果真见到天帝与玉虚、上宫、重光形成一个四方阵法,刚好将他围在了中央。“天帝,你还想故技重施?”
“你曾应允过本君,只要本君放过你的妻儿和傀域,你便任由本君囚禁在涤水宫,为何出尔反尔?”天帝朗声问道。
牟拾笑道:“吾儿念我,来看看他父帝有何不可?”
“那你出来做什么?”天帝反问。
“出来透透气,许久未见这天界的天色,还是那样好看。”牟拾脸上浮起一层冷笑。
天帝轻笑,抬眸看向玉虚等几神。玉虚、上宫、重光三神会意,当即与天帝同时启动阵法,布下天罗地网。“既然你想返回傀域,那本君成全你。”
牟拾闻言,当即暗喜,然而,他的喜色还未及眼底,就见天罗地网之上“咻”的洒出一道凌厉金光,那道金光自三清境而来,向一柄破斩尘世的利刃,朝着牟拾劈头砸下。牟拾被吓得朝后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那道光如有磁性,锁定牟拾不松,任由牟拾乱窜都无法躲开那道凌厉金光的照射。不过少倾,就听牟拾痛苦的大叫起来。胤沧及诸凶兽在那天罗地网之外急得满头大汗、手无足措,却无法替牟拾减轻半分痛楚。
牟拾开始还能硬撑,但到后面就开始痛苦的哀嚎,并在地上打滚翻腾。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牟拾趴在地上不再动弹。天帝见状,立刻命玉虚、上宫、重光三神收回法力,敛了天罗地网。
胤沧慌忙奔了过去,将牟拾抱起,发现牟拾浑身筋脉俱损,当即冲天帝吼道:“你到底对我父帝做了什么?”
天帝淡定道:“你父帝既出尔反尔,本君为了杜绝他的心思,便抽取了他的魔骨。他如此思念你们,你就带他回去养着吧!”
胤沧见天帝并未为难他与诸凶兽,暗自思量后,没有与天帝等神多言,背着牟拾匆匆朝傀域去了。
天帝见胤沧等妖魔离开涤水宫,当即回眸看向玉虚道:“着仙侍去问问,辟火神君和冰仙如何了?本君回玉清宫等你。”
玉虚忙应了声“是”,原地旋离。
天帝当即与上宫、重光等神分别后返回玉清宫。
香穗见到天帝返回玉清宫,立刻奔上前,哭道:“帝君,辟火神君把法力全部渡给了冰仙,结果冰仙为了避免自己的灵血今后再度成为妖魔觊觎的圣品,直接用毁精灭灵的手法将自己的心头血凝成一滴血珠交给了胤沧救他父帝,此刻他们……”
“哭什么哭,他们又不是已经烟消云散了。”天帝蹙眉轻斥:“你让言夕去将浮生塘中的四株睡莲拔出来给本君。”
“啊?那可是帝君你最宝贝的东西,你怎么?”香穗惊愕的望着天帝,不可置信的道。
“啊什么啊?快去。”天帝低吼道。
香穗不敢忤逆,忙朝殿外跑去。
“回来。”天帝突然又想起什么事,将还未跑至门槛的香穗叫住。“你速去请西王母,让她好生将冰仙,不,就是那条小飞鱼冰儿带去昆仑天池养着。”
“是,帝君。”香穗闻言,赶紧朝殿外去了。
天帝叹息一声,重重跌坐在宝座之上。
三百日之后,昆仑天池去了个白袍男神,身边跟着只幼猫大小的胐胐。白袍男神向西王母索要了一条巴掌大小的小飞鱼,径直带回带山的水泽神府豢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