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潜藏在记忆里的微笑

    脑海中一些她不想回忆的画面细细碎碎地牵引着她，她努力地想要甩掉那些回忆，逼迫自己不要去想。

    ……

    已是夜晚。

    天空繁星点点，没有月亮的夜空照样美丽。

    微风，穿过茂密的树林。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夏深楠站在窗前抬头呆呆地看着星星，睫毛轻轻地颤抖着，面容有些苍白。

    干净的桌子上，一张陈旧的报纸摆在上面，报纸上面有的字甚至都看不清楚了。

    一些她不想回忆的画面细细碎碎地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努力地想要甩掉那些回忆，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她跑了出去，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他们的脸上有着幸福的微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自己好像已经有几年没笑过了吧，整天就一个表情，不想跟任何人接触。除了宫泽明一，她就没有别的朋友。真是好笑又可悲！

    街上，绚丽的灯光，热闹的人群，和她冰冷的身体孤独的气息是那么格格不入。

    夏日的风怎么吹都带着些温热，一辆豪华的奥迪车停在了路的一边，车窗慢慢地降下。坐在车里的少年，一头浅紫色的头发狂妄地扎成小辫子束在脑后，橘黄色的灯光洒照在他身上，有一层光晕在他头顶慢慢散开。他宝蓝色的眼里似乎缠绕着朦胧的雾气，嘴唇紧紧地抿着，尖瘦的下巴高傲地抬起。

    从他车旁经过的女生看着他都不停地尖叫着，个个捂住脸，兴奋激动地讨论着。

    他的车渐渐被一群女生围住。他微扬着嘴角，正想开车离去，前方红绿灯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夏深楠。

    冷玖锡走下车，立即引起围着他转的那群女生一阵尖叫，他朝夏深楠走去。只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着，心不在焉的样子，被别人撞了肩膀也是毫无察觉似的。他轻笑，没想到这个冷漠坚强的女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绿灯熄灭，红灯亮起，车子开始行驶。

    忽然，一个抱着天使玩偶的小女孩挣脱身旁妈妈的手硬要往前方卖金鱼的地方跑去。在一旁的夏深楠睁大眼睛，想都没想，立即跳上去抱住小女孩在马路上滚了好远。

    冷玖锡的心莫名地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飞快地冲了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小女孩的妈妈哭着跑过来抱着小女孩，小女孩只是手上、脚上有轻微的擦伤，并无大碍，而夏深楠为了保护小女孩，胳膊和额头都出了血。

    冷玖锡拨开围着的人，看着坐在地上的夏深楠。

    那个小女孩不停地哭着，她妈妈一边安慰她一边向夏深楠道谢：“真的谢谢你，小姐，我们去一下医院吧，你的手和额头都出血了。”

    夏深楠只是淡漠地笑了笑，然后艰难地爬起来，把小女孩拉在安全的路边。周围的人全部散开，她慢慢地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以后不要再乱跑马路了，记得‘红灯停，绿灯行’

    哦。”她宠溺地捏捏小女孩的脸。

    冷玖锡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深楠，原来她平时的冷漠都是装出来的，明明就是个温柔的女人，却要把自己伪装得很冷漠。

    小女孩抹掉挂在眼角的眼泪，把手里的天使玩偶送给夏深楠，用无比好听的童音说道：“姐姐就像天使一样美丽，我把这个天使送给姐姐，希望姐姐也可以像天使一样开开心心的哦！”

    她怔了怔，接过玩偶。

    “姐姐，记得要笑哦，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呢！姐姐笑着才好看，姐姐能开心地笑一笑吗？”

    夏深楠看着小女孩，过了好几秒，她抬起手摇晃着手里的天使，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女孩哇哇哇地叫着好棒，连连夸赞姐姐好漂亮，夏深楠又一次地开心大笑起来。

    看到这一幕，冷玖锡俊美的脸上露出纯净的笑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撞击着。

    她笑起来，真的很美！

    小女孩依依不舍地和夏深楠道别后，冷玖锡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后，她转过身，诧异地看着他，然后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

    他对她微微一笑：“我还以为夏深楠只有一种表情呢，看来不是啊。我就说啊，你怎么可能没有人类该有的喜怒哀乐呢！”

    夏深楠白了他一眼，语气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淡漠：“如果你是跑来讽刺我的，那么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陪你斗嘴皮子。”

    “那个小女孩说得对，你应该笑笑，那样才不会丑！”

    她不想理会他，直接从他身旁绕过，冷玖锡抓过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时间忽然凝固住！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空气仿佛冻结。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笑着看着她，就在她准备抽开自己的手时，他拉着她朝前走去。

    “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就这样，她第一次听了别人的话。

    奇异的感觉在心里流窜，她仿佛没有时间去思考，思绪也瞬间全乱了。难道自己伪装得还不够好吗？被看穿了吗……包扎好了手臂，小小地处理了下额头，两个人走在街上沉默地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豪华公司的门口，那里挤满了人，有人大声喊着：“五十万，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五十万三次，好，成交！”

    夏深楠和冷玖锡挤到前面去，发现正前方摆着很多陶瓷古董，明亮的灯光下陶瓷身上的花纹和亮度让冷玖锡皱起了眉头。

    “这家公司想必骗了不少人吧！”夏深楠望着台上讲得眉飞色舞的拍卖员，眉间有一股怒意在慢慢地燃烧着，“明明就是赝品还说是古董！”

    “原来你也知道，看来你的眼力不错。你对古董有研究吗？”

    “没兴趣，只是看过一些怎么识别赝品的专家的讲解而已。”

    冷玖锡看着进行得很火热的拍卖会，不禁嘲弄地扬起嘴角。他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把所谓的古董拿出来一一拍卖。站在一旁的夏深楠皱了皱眉，想上去揭穿他们，冷玖锡伸出手拉着她的胳膊，她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

    “好戏还在后头，这里总有压轴的古董吧！等到那个时候也不迟！”

    冷玖锡话音刚落，站在上面眉飞色舞的拍卖员忽然大声地宣布：“接下来就是我们今天这里的压轴古董了，它可是来自民国后期英国的一件古董，现在我们将把它展现在大家面前！

    此古董五十万起价！”

    两位工作人员掀开红布，一座精光发亮的古钟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没过一会儿，台下不识货的人便喧闹起来。

    “六十万！”

    “六十五万。”

    “七十万！”

    价钱一直炒到两百万，还有人在加价。

    “两百五十万！”

    冷玖锡抬了下那双慵懒娇媚的眼睛，举着手用大家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三百块！”

    此话一出，现场立即安静了，他们全部朝冷玖锡看来。

    冷玖锡又说：“三百块我觉得我都亏本了，不如两百块好了。”

    台上的工作人员脸上立刻显露出紧张的神色，拍卖员一脸的凶神恶煞，指着他，勃然大怒地说：“你这是在捣乱吗？小兄弟，最好不要在这里撒野，不然我们就要叫警察了！”

    冷玖锡讽刺地一笑，笑容有点邪恶，但是诡异又漂亮！他走上台，用手抚摸着古钟，轻声说：“好啊，你现在就去叫警察啊。”

    “你……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眼底闪过一道冷光。

    冷玖锡继续抚摸着古钟，宝蓝色的眼睛里那种羁绊和狂妄是谁看了都会畏惧。

    “民国后期英国所产的古钟，它的外壳是红木材质，此表机械部分相当厉害。而你眼前的这座古钟，表面是假的翡翠做成，色泽之所以明亮完全是被灯光照的。”

    冷玖锡鄙夷地看着拍卖员，眼里的冰冷和犀利直戳他的神经，他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不停地吞着口水，冷玖锡把古钟抬在手里，面对着观众。

    “最重要的是这古钟的花纹，这翡翠明显是被打破过的，只是他们用胶水将翡翠黏合在一起，并且在裂痕处画上图案来掩饰。不过也是辛苦了你们了，做这个的时候也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吧？”他字字句句强而有力，拍卖员已经找不到任何话来说，“这个要想观看出破绽的话，必须要有放大镜才行！所以，你们今天买到的全部都是赝品，根本就不是什么古董。”

    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震惊了，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买入手的“古董”，然后开始讨论，因为他们不敢相信，做工这么精致的东西怎么会是赝品呢。

    “这位先生，你手上那个所谓的明朝的瓷器，你自己看看底足，底足漏黑灰色的胎,都快掉完了，很明显就是新仿的。”

    那位先生拿起底足一看，果然如此。他愤怒地将它摔在地上，跳上去就要他们赔钱！而那些买到假货的人也全部跳上去，纷纷让他们赔钱，现场立即一片混乱。

    夏深楠望着走向自己的冷玖锡，不得不在心底小小地佩服了他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她扬嘴角，笑意淡淡的。

    走出那家公司，外面来了一大堆警察随后冲了进去，他们一起转身看了看里面，然后离开那里。

    “对古董很有研究吗？”

    “只是看过一些怎么识别赝品的专家的讲解而已。”

    夏深楠看着他，这句话不是之前她说过的吗？再看到冷玖锡那如愿以偿的笑容，她知道自己上当了。

    “只是，同样作为侦探的我来讲，必须要有分辨古董与赝品的能力。倒是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也该好好地看看戏，再揭穿也不迟，因为那样你才能看到最精彩的事情！”

    他的眉宇间仿佛有淡淡的雾丝，笑容悠远宁静，唇色美如樱花。而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特别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夏深楠不要这样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他进一步说话了。

    她耳朵里顿时轰轰作响。

    她倒退了几步，眼前越逼越近的少年，他的身上仿佛有一束光在照亮着他，他静静地看着她，对她微笑，微笑就如淡淡的雾，可是那个笑容却让人觉得有些危险。是的，他是个危险的人，从一开始她就发现了……她眼中的慌乱慢慢地退去，眼神重新变得淡漠澄澈。

    “自大，也要有点限度！冷玖锡先生。”

    看着他的眼睛。

    夏深楠避开。

    “不要得意，你今天做的这件事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她转身，独自一人朝前面走去。

    “不要跟上来，我回家了。”她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挥挥手，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心情似乎没有那么沉闷了，是因为那个给我她天使玩偶的小女孩吗？还是怎样？她笑笑：“冷玖锡，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星空的夜晚。

    冷玖锡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眼里，笑容里没有丝毫的邪恶。

    转身，他也消失在绚丽的灯光下。

    ******

    冷氏后院。

    夜已经很深了。

    地面上已铺了一层淡粉色掉落的樱花，站在樱花树下的银色发丝少年，孤独伫立墙角，夜风吹动他的衣摆，身上散发着独一无二的淡淡的清贵疏离感，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的黑暗。

    ……那年寒冬……熙熙攘攘的街道，空中飘着雪花，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零零落落。八岁的兼墨穿着一件长袖T恤，他冷得瑟瑟发抖，抱着身子，看着前方一群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帽子的孩子正在堆积着雪人。

    天空依旧下着雪，他的嘴唇已经冷成了猪肝色，苍白的脸，浓密的睫毛上有才陨落的几片雪花，它们化成水凝似他泪珠般，可是他却有一双透彻的褐色眼睛。

    “请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堆雪人吗？”

    一位戴着红色帽子的小男孩转过脑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兼墨大声说道：“我认识你，我记得以前我去过你家里玩，那时候你爸爸妈妈可是大老板呢，后来听说你爸爸妈妈死了，你就被送去孤儿院了呢。我们才不要和你玩！”

    兼墨的心骤然一紧，他捏紧拳头看向嘲笑他的孩子们。

    “哈哈哈！走开，不要和我们玩。”

    “就是，你没有资格和我们说话，你这个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

    说着，几个孩子从地上抓起雪捏成雪团一个一个往兼墨身上砸去，他们的笑声不曾减退，声声尖锐刺耳。他们的嘲笑，他们的愚弄，犹如一根根细长的针深深地扎进心脏最深处，那双清澈的眼眸已经被水雾覆盖，没有了生机，是那种灰茫茫的绝望。

    他没有用手去挡他们继续丢来的雪球，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滚烫，滑过他冰冷麻木的脸，刺疼着他的肌肤。漫天飞舞的雪花，凛冽的空气更加频繁地穿透他的皮肤，他身上留着被雪球打过的痕迹，单薄的T恤，就如他单薄的人生。

    “切，真没趣，都不还手。”

    说着，小男孩对着他吐吐舌头，带着他的同伴离开。兼墨走到一棵大树下，树上时不时地落下小颗雪球打在他身上，他没去管，只是埋着头抱着膝盖小声地啜泣着，他颤抖着，无助地颤抖着。好冷，真的好冷……“怎么可以哭呢？”

    他怔住，抬起头，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年，他身后站着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他们没有表情，很恐怖。只是，刚才和他说话的那小男孩，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如童话里的王子，脸上却有着如清晨白雾般的微笑，他有一头浅紫色的头发，宝蓝色的眼里散有着凛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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