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甜美……
“姑娘,到了!这里的杨总管已经出来迎接了,请下车吧!”张三停稳了马车,垂首恭敬地道。
“小玉!醒醒,咱们到了,下车吧!”她拍拍怀中的小脸。
“姑娘?”
“请张大哥稍等一下,沿途颠簸,先让小玉替我整理一下仪容!”
“姐姐,到了吗?”小丫头终于睁开眼,神智尚未清醒,揉着眼睛问。
“嗯!咱们到了碧幽小筑了,快点儿,大家都在车外头候着呢!”她忙着帮小玉整理那一头乱发,真是的,也不知道谁才是主子?
主子?她的手忽的一顿,自己也不是主子啊,还不是一样的奴婢,就连这奴婢的身份,也是他给的。
终于与小玉的一头乱发斗争成功,小玉掀开帘子,先跳了下去,然后扶着她下了马车。
“姑娘一路旅途想必累了,我已替姑娘备好一应物事,请问姑娘是先用晚膳还是先沐浴更衣?”一个青衣的老者在她面前垂首问道。
“你是?”她跟在南宫影身边这么多年,却从不记得有这个人。
“鄙人姓杨,是这里的总管,二爷吩咐了,要小的好生照顾姑娘,若是往后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姑娘多多包涵才是!”是了,她刚才是听见张三说杨总管什么的,想来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那就有劳总管了。”
进门前,她又下意识的看了“碧幽小筑”这四个字一眼,这四个字,是她亲手题的,本是玩笑写下,他那一次却难得的夸了她,还命人将这四个字做成匾额挂在这里,如今想来,因果似是早已深种了。
在她们进门后不久,一辆马车停在碧幽小筑的门口,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碧幽小筑?我说南宫啊,这一次我可有得瞧啰!”来人正是一路跟踪她们的司马睿,他挥了挥手中的象牙折扇,重新跳上车。
“走!”一声令下,马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小玉,你累了,先下去歇着吧。”她看小玉一副走路都飘飘欲坠的样子,心里着实不忍,不管为何,小玉待自己,都属真心,她若要走,决不能牵连小玉。
“不行的,姐姐,我……”
“我叫你去你就去,听见没!”她佯装生气,把她推出门外。
“姐姐,那我就去睡了。”小玉哪会不知她是故意让自己去休息,揉揉早已酸痛的眼睛,她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扣、扣
“是谁?”她随手从架子上拿下一本诗集,打算就着月光消磨这一夜的清寂,才坐下,便听见敲门声。
“若姑娘,奴婢是杨总管派来的,派我来服侍姑娘的。”
“进来吧。”她放下书,走过去打开门。
“姑娘,杨总管叫奴婢送些东西过来。”她低着头,若雪看不见她的脸,但她的声音,却莫名的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关上门,那丫鬟抬起头来,让她大吃了一惊,正是早已失去音信多日的云儿,沉寂了多日的眼泪终于落下。
“你……你怎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眼前的云儿脸上被人用刀左右两颊各划了一刀,原先娇美的模样荡然无存。
她缓缓抚上她的脸,颤抖的手完全泄露了内心的激动。
“还痛吗?他怎么会这么对你,到底为了什么?”
“姐姐,云儿不痛了,早就不痛了,是真的……”
“对不起!对不起!云儿,姐姐对不起你!”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这样对她的云儿!
“姐姐,不要哭!不要哭!”云儿拍着她的肩,心里欣慰她们终于再见,却又忍不住隐隐的忧心。
“姑娘,您歇下了吗?”正当两人还沉浸在重逢的感怀中,又有人不识时务的来敲门。
“谁?”若雪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过去打开门,没留意背后的云儿脸上竟有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姑娘,杨总管说二爷吩咐过了,您大病初愈,每日都需服用安神的药,二爷还特地叫张三把药方给带了过来,已经煎好了,总管叫我给姑娘送来。”门口的小丫鬟低着头,训练有素的边说边把药放在她房里的那张红木桌上。
“嗯,你下去吧。”她软软的下了逐客令,让人想不走都不行。
“奴婢告退。”她并非不识抬举之人,否则也不会被二爷亲自指定来碧幽小筑做事,要知道,原先在这里做事的一干人等早就被二爷寻了不同的理由调往别处,现在在这里的人,都是二爷精挑细选,一个个亲自过目才留下的,而刚才的在若雪房里的那位姑娘,却从未谋面,这事,得尽快找杨总管禀报,否则以二爷重视若姑娘的程度,一旦出了事,大家都要遭殃。
“姐姐,那我今天就先去休息了,往后的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眼前的若雪虽然认得她,但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起了多少,是更久远的以前,还是,南宫二少刻意为她打造的现在?
不管是哪一种,既然决定了要做的事,也就注定不能停止了。
“云儿,你……明天还来吗?”若雪问她。
“我住在下人房,不能随意走动,姐姐若是有事要见我,就在门前的大树上绑一根红丝带,我会想办法来找姐姐的。”
“好。”她话音刚落,云儿已经走了出去,顺手替她关上门。
她回到桌边,继续看刚才的诗集。
云儿还是以前的云儿,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就是隐隐的感到不安,心绪越来越乱,她索性放下书,提了不知是谁搁在墙角的莲花灯,径自走了出去。
天色其实尚早,只因她今天从早晨一直奔波,所以总管也就早早安排她和随行的小玉,张三休息,现在离自己居住的小院已经有一段距离,不难看到其他院落的灯火通明。
碧幽小筑共有七个小院,除了常年为南宫影留着的碧幽居外,还有梅兰菊竹四院,前三院以花命名,专用来招待南宫影的娇客,竹院则是供她居住,可惜这里自建成之日,南宫影便以她须得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为名,将她的东西全都搬到了碧幽居,是以竹院空有其名,又因为其内栽满了竹子,常年阳光稀少,一些不明就里的奴仆便硬是把这里说成了鬼院。
她“扑哧”一笑,长这么大什么都见过了,唯独鬼神没有,若是有缘,见见倒也不错。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旋身躲进旁边的花丛,任由莲花灯搁置在雕龙画凤的走廊上。
“小月,今天若姑娘来,可让我们好忙了一阵,咱们碧幽小筑可好久都没有如此忙碌了。”
“若姑娘可真是漂亮,我当时看得眼睛都直了呢!”
“是啊是啊,她可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我还听说啊,若姑娘从小就跟着二爷了,以前都是着男装的,大伙儿都管她叫‘若少爷’呢,我倒是真想看看,肯定俊的不得了!”另一个语带憧憬的声音附和道。
“可惜呀!二爷今日就同相府千金如玉小姐完婚了,就算再美,也只能被二爷藏在这里,就不知道若姑娘以后会怎么样……”
“你不要命了!怎么能在这里嚼舌根呢,要是被杨总管听见了,还不知道……”
两人的脚步逐渐走远,直至再也听不见,她木讷的想着她们的对话,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提着莲花灯继续往前走。
原来,今日竟是他的大喜日子,难怪那么急着送她出府,难不成他害怕她会坏了他的大事不成?
他可知道,她不会,她从来都是他的若雪,所以她不会,永远不会……
看来,他终是不相信自己,相随十年,亦不过换来一个金屋藏娇的下场。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今夜是他和相府千金秦如玉的洞房花烛夜,是他们的,他和秦如玉的……洞房花烛……洞房花烛……
不知不觉间,她下意识的走到竹院门口,看到那块落满灰尘的匾额,她的心狠狠的一震,该来的谁也躲不了,一直被她刻意忽略在心底的问题横亘在眼前,残忍而绝烈,逼着她不得不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下一步,她又该何去何从?
竹院因为长时间的无人居住,杂草丛生,而竹子,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清冷,故意长得老高,越发让人感觉不见天日。
一袭白裙的她坐在竹院里唯一一棵树下,她依稀记得这是南宫府碧云居那棵生长了上百年的老树,她当时不知道他为何要把这棵树移到碧幽小筑,又为何大夫人难得的默认了将树移出府中的事,如果是喜欢,又为什么不直接放到碧幽居中,而是放在这无人管无人问的竹院?
依着树干的身躯因这夜里的清寂微微打颤,大概是他早就意料到会有这一天吧,意料到她无处可去之下,总会来竹院,总会想歇一歇,才故意把树栽在这个地方的吧?
她是否,可以这样相信,其实他做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南宫府中此刻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看到他和她的喜房里那对象征喜庆的龙凤烛,看到他用如意杆轻轻掀起她的红喜帕,看到她含羞带怯的脸庞,看到……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一袭清辉洒在她沉睡的身影上,一如既往的美丽,却莫名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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