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见影少爷?”安顿好自己后,若雪便开始打听关于南宫影的第一件事。
“若雪,你记住了!主子的事儿,再小也是事儿,不是你能管的!”
“但就因为他是我的主子,所以我才要管不是吗?”若雪的声音稚气未脱,而她的表情又过于严肃,显得很滑稽,倒让福伯生出一种亲切来。
“二少爷啊,他又被大夫人罚去跪祠堂了。”福伯顿了顿,“若雪啊,大户人家是非多,别看那外表光鲜,内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你刚来,又是二少爷带进来的,自己小心些,也别让人捉了你的把柄,二少爷他,不会救你!”
“福伯,若雪懂得的。”不得不懂吧,如果能够早些懂的话,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稍一出神,若雪便又回复了常态,福伯心里略一叹气,这孩子,怕也和二少爷一样,小小的年纪便有了满腹的心事。
“那你歇着吧。”
“那少爷?”
“你放心吧,大夫人虽然恨他入骨,但他毕竟是老爷的骨血,是南宫家的二公子,大夫人不会让他死的。”福伯说完便走了,尽管心存疑虑,她还是没再问下去,她再笨也知道,普通的大户人家尚且内忧不断,何况是当朝皇后的亲娘家?再说,这福伯并不同于一般的下人,他即这样说了,那二少爷当是无虞的。
这样想着,若雪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醒醒,若雪,你醒醒!醒醒!”
“嗯?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是……?我到底……”若雪望着站在她床头的南宫影,模糊的双眼逐渐清晰,伸手摸到自己的脸,果然又是那熟悉的触感,她知道,那是她的泪。南宫影则很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眼神里的无助,白天里的她,似乎为了保护自己而显得咄咄逼人,现在的她,似乎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为了逃脱猎人的追赶,强迫自己走了一条从没走过的路。
“你做恶梦了。”他的手轻轻地抚上她沾满泪痕的脸。
“影少爷?我……不……”他的唇近在咫尺,却因她发自内心的呼喊停了下来。
“若雪!别人都是奴才伺候主子,你倒好,才刚到我这儿,便让我先伺候了你啊!看着我!”十四岁的少年恍如从梦中惊醒,语气渐锋,好像刚才的温柔并不存在,手上的力道也刻意加大,使劲捏着若雪尖俏的下巴。
“我知错了。”若雪的眉尖微皱,却并不看他的眼。
“知错?那记住了,以后都要叫我少爷,在我面前,你也要自称‘奴婢’,你是我从天香楼带回来的丫鬟,做事须有分寸!”
“是,奴婢记下了。”她跪在床上,将头低低地压着,直到听见他关门的声音,方才抬起头来。
若雪抓紧了被子,半晌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她又想起了刚才的梦,想到梦里那场毁灭了一切的大火,想起奶娘的的哭喊和丫鬟的咒骂声,还有娘亲在火里那漠然的神情和早已经干涸的眼。
“娘,我到底该怎么办?到底怎么办才好?娘……”这是第几次了?若雪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为那场毁灭了一切的大火所哭泣了?
她不怨娘,也不怨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娘从未跟她提过那个人的事,只知道娘很爱他,每日惯于做的,也只是倚着窗盼望他的到来,尽管,她从没见那人来过,可是,那也是娘的幸福所在……
窗外夜月如勾,恰似美人的眉尖。此夜,注定无眠。
“夫人,您找奴婢?”若雪清晨被派去清扫南宫影所居的碧云居,才扫了一个时辰,便被南宫家的当家主母,当今皇后的生母欧阳玉晓叫了过去。
若雪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想着这几日听其他下人说的事,她是欧阳家现任当家的亲妹子,十九岁时与当时的南宫家少主成婚,生了一男一女,而在她怀上南宫大少爷南宫清的时候,当时已是南宫当家的南宫流云却招上了红极一时的当红花魁柳寒烟,听说为了她,南宫流云差点休了身怀六甲的元配,虽然最后碍于欧阳家的势力,得保当家主母的位置,柳寒烟也从此销声匿迹,只留下尚在襁褓的南宫影,但南宫流云与她却从此行如陌路,直到南宫流云故去,两人也未再同枕。
她原是京城三美之一,现已过中年,却依旧能看到过去那盖人的风华,只不知道那柳寒烟,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倾国倾城色,会使得当时的南宫流云愿意抛弃如此的娇妻,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若雪又想到那妓院老鸨的话,她虽是风尘之人,那几句话,却当真是为了她好。
“你就是影儿从天香楼带回来的丫鬟?叫若雪的?”
“回大夫人的话,奴婢贱名确叫若雪,只怕污了大夫人的嘴。”因为之前福伯的告诫,是以她并不敢怠慢,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绣鞋上那朵怒放的桃花恭敬地答道。
“不愧是影儿的丫鬟,模样长得俊俏不说,聪明伶俐也一样不少。”大夫人啜了一口茶,细细打量着堂下的若雪。
“夫人,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奴婢照办就是。”若雪垂首站在堂下恭敬的低声道。
“那二少爷的事……你……”
“姑母,这是南宫家的家事,外人怕是不便知道,姑母还是慎重的好些!”这时候若雪终于看清楚了一直站在大夫人后面那人的脸。虽然也很俊俏,但跟南宫影那张桃花面比起来,相距甚远,若雪猜想,他应该就是福伯所说的大夫人的侄子欧阳瑾了。
“我也累了,影儿的事,你们做下人的须得多担待些,那你下去吧。”垂首走出大堂,若雪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虽然还不知道大少爷是怎样的人,但这个欧阳瑾,绝不可能是南宫影的对手,至少现在不是,他看上去似乎很精明,但其实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人吧?
一走出大夫人所居的玉晓园,便被烁热的阳光耀花了眼,她突然想到,即使是这么耀眼的太阳,也依旧会有被乌云挡住的时候,只是太阳终究会穿越层层的云霭,,宣告只属于他的权利。
回到碧云居,若雪继续早晨未完成的工作,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若雪暗想,这太阳,炫目的有些过分了,傍晚时候,怕免不了一场大雨了。
“若雪,若雪!你快回去,二少爷起床后一听说你被大夫人叫去,当场就大发雷霆,已经摔了很多东西了,小烟还被少爷罚跪在院里,少爷说她没看好你,要是找不到你,就让她一直跪着。咱们快走,小烟前不久才大病一场,她的身体可再也经部起折腾了!”若雪被南宫影的贴身大丫头小霞拉着一阵小跑到了南宫影的书房门口。
听小霞说到后来隐隐带着的哭腔和书房里传来的阵阵声响,若雪心下一凉,这无名的雨,怕是来得太快了。
“若雪,你自己进去吧,我……”小霞推了推正在发呆的若雪,满脸歉意的嚅嗫道。
“好。我这就进去。”
“不知好歹的奴才,得要我亲自来请吗?!”伴随着南宫影怒吼的是一声很清脆的瓷器破裂声。
她垂首进入书房,看见的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烟和满地的狼藉。
“少爷,有什么吩咐奴婢做的吗?”若雪没抬头,拳头在袖里握的死紧,脸上却依然如水。
“你下去!”跪在地上的小烟如释重负,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若雪感觉到自己的心随着小烟奔跑的声音一下一下地跳动,等她再次回过神来,那双熟悉的白鞋已经停在了她的眼前。
“她说什么了?”
“回影少爷的话,夫人只是问了婢子一些无伤大雅的话。”若雪知道,他一定又露出了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以斜睨天下的姿态打量她,她虽然没抬头,但她就是知道。
“那你说说,谁才是你的主子?”
“回少爷的话,在府里,奴婢就是下人,主子自然是这府里的少爷夫人。”若雪的拳,依旧在袖里握得死紧,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就算被他认为很软弱,她还是不想面对他,他的眼神,让她想到那个她应该称之为父亲却从未谋面只见其画的人和那个人在画中仿佛拥有一切的眼神。
“好啊!那从今往后,你便做我的贴身丫鬟,寸步不离,你的行李我也会吩咐她们替你搬到我房里,怎么样啊?若雪?要是大夫人再叫你去的话,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他端起桌上的茶,用茶盖拨弄着上面的沫。
“是,若雪明白了。”他挥挥手,她松了一口气,转身退下。
“等等,既然是我的贴身丫鬟,那自然要与别的丫鬟不一样,先下去吧,我会让福伯再吩咐你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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