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去的，很破。

    我在国外的时候，还曾住过地下室呢，那有什么呀！

    可现在不是在国外呀！

    方原说，我有位朋友前不久去了英国，两居室的房子正好空着，你哪天搬过来吧！

    那可不行，那要欠人家人情的。蛛儿推辞着。

    方原问，你现在的房屋租金是多少？

    三百块。

    那你也交我的朋友三百块好了！就这么定了！方原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上车吧！

    蛛儿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乘坐奔驰车。这一晚，玫瑰、送歌、红酒、大奔、失而复得的好心情，哦，这个晚上，怎么这么不真实呢。蛛儿感觉自己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一样，可别明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这是一场梦呀！蛛儿偷偷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好疼呀……

    不知怎么谢你！蛛儿感激地说。

    我真的没做什么！不过你若真的想谢我，没事的时候，咱们可以多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或吃点什么就可以了。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蛛儿笑了。她此时的心情已不是谢谢二字能表达清楚的，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方原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拉了她一把，可就这一拉，足已让她摆脱了许多不幸，并拥有另外的一种人生了。这怎是一个谢字了得的？

    这一夜蛛儿又失眠了。如果说前一段时间蛛儿失眠，是因为生活的压力和被人欺辱，而今夜未央，却是由于这一晚上的经历，和给予她这一晚上经历的那个男人。这种被一个男人如此之宠爱与呵护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只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地帮自己。是出于一个男人的同情心？还是真如他所说的，自己身上有与其他女孩儿的不同之处？

    在小卫生间的那面大镜子前，蛛儿又一次赤着身子看自己了。蛛儿把自己的眼睛想象是别人的眼睛，然后看过来，体味那种感觉会是什么样的。蛛儿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而且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因为她想象的那双别人的眼睛，竟然是方原的。她不由地问自己，是不是爱上了他？另一个她回答着，这一定是把对施于己恩的人的感激与爱弄混淆了。他那样优秀，他对自己的好，一定是出于一个有正义感的人的同情心。何况，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吕大新果然对蛛儿老实多了。虽然他那双小眼睛有时还是色巴巴地摸过蛛儿，但再也没有对她动过手脚。

    在项目完成之后，蛛儿如期地转为了正式职工，拿到了吕大新允诺给自己的两万元佣金，并调换到了市场部工作。

    临去市场部的那天，吕大新对蛛儿说，你好福气呀，愿你能福上加福，福气上添福气吧！他伸出手来跟蛛儿像是道别又像是祝贺。蛛儿本是不想握他那只不知摸过了多少女孩子的并且还摸过自己的油腻腻的脏手，为了不把脸撕破，蛛儿还是伸出手来与他握了。他握蛛儿手时，蛛儿还是感到了他稍稍地捏了她一下。但蛛儿已经不怕他什么了。

    蛛儿朝小周走去。小周真诚地说，好好干吧！有事电话联系。蛛儿搂住了小周，喊了句学姐，多保重！蛛儿又朝着其他女孩儿摆了摆手，那些女孩儿们的表情非常复杂，有庆幸她离开的，有忌妒她离开的，有既庆幸又忌妒的。不过蛛儿反正已离开了，她们再有什么样的表情与心情，她都不在乎了。

    蛛儿还搬了新家。房子里面各种用具应有尽有，蛛儿所谓的搬家，只是搬过来两只大箱子而已。而其中一箱却都是书。

    蛛儿又有梦了。那些梦不但有对未来生活的，还有就是与方原有关的。

    在单位的时候，只要方原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蛛儿的心就会狂跳不已。当她下意识地用眼睛去寻找方原的眼睛时，总能望见方原的眼睛也在望自己。每当这时，蛛儿就像自己的心事被对方猜穿似的，心里仿若有八只小鹿在跳。脸红红地把头低下。但又禁不住方原那双深情的眼睛的凝视和吸引，就像被一方磁石时时感应的铁块一样，总是不能自己的让眼睛去追随着他。随着那一瞬被电穿的美妙的感觉，她能感觉到自己血管里血液欢快的流动和身心中无数红红的小火舌激情的舔动。她告诉自己，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来电的感觉吧！

    若有一天她或他事物繁忙，彼此的眼睛没有那一瞬的交流与碰撞，她会失落极了。她感觉自己爱上了他的那双眼睛，她知道自己爱上他的眼睛和赵文瑄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她知道自己恋爱了。这是有别于感恩的。只是她不知道方原的感觉，他那样优秀，他身边肯定不乏优秀的女孩儿，和她们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样一想，蛛儿就会伤感和自卑到了极点。她克制住自己不要过多的想他，否则，自己又会跌入另一个痛苦的深渊，而且很难自拔。

    电话响了，蛛儿的思绪随之从三年前跌回了这个深夜。定是那个女人的电话，她对那个女人已厌恶致极。她还是打算接那个该死的电话，因为就算自己不接，那部留言电话也会自动在提示音后录音的。她倒想问一问她这样折磨自己是为什么，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过去，却又那样信口雌黄。

    在她拿起电话的瞬间她就对着电话那头喊了过去，你这样胡说八道是为什么，你想达到什么目的？你……蛛儿停止了喊叫。因为那边传来的是宇帆的声音。

    宇帆说，宝贝儿，是不是又做恶梦了。我过去陪你去。

    不！不不！蛛儿长舒了一口气，拒绝着。宇帆说，你等着，我这就过来。

    十分钟不到，宇帆的车子已停在了楼下。当蛛儿打开房门的瞬间，脚下好像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扑倒在宇帆的怀里。宇帆把蛛儿抱了起来，一直抱到床上。心疼地望着他心爱的人儿，不知是什么恶梦让她这样惊恐和不安！

    蛛儿深深地缩在宇帆的怀里，好像是被父母包在一个温暖而又安全的包裹里的婴儿。宇帆心疼地问，宝贝儿，你怎么了？克林顿这时跳上了床，一边叫着一边扑到蛛儿与宇帆中间稍稍空开的地方，它想把他们分开，因为作为一只男狗，它已把它的女主人当做了自己的情人，而所有碰她的人都是自己的情敌。蛛儿被克林顿逗乐了。宇帆这才想起来，要严严实实地关克林顿的禁闭，便把它关到了阳台上。

    蛛儿就那样半卧在床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宇帆安照她平时喜欢的方式有条不紊地找来烛台，点燃了蜡烛，然后关掉了吊灯；往房间里喷了少许有暗香浮动的CD香水；而且还没有忘记在DVD机里塞进了蛛儿最喜欢的被称为美国“爵士乐之父”的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光盘。当阿姆斯特朗那沙哑的充满磁性的吟唱，使他的嗓音中那种说不出的平静、向往和激情在屋里回荡的时候，宇帆说，早期爵士乐有句格言：一切为了欢笑（JusfofFan），现在请小蛛儿把眼睛闭上uff0duff0d

    蛛儿像个听话的小姑娘一样闭起了眼睛。

    俄顷，宇帆说小姑娘把眼睛睁开吧！蛛儿又像个乖乖女一样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哇，好漂亮uff0duff0d

    那是用浅藕色的哑光纸包着的一簇玫瑰。玫瑰丛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满天星。浅粉色的丝带一直从扎起花束的底部，洋洋洒洒飘飘逸逸地拖下去。

    宇帆说，你数数有多少朵花。

    蛛儿开玩笑地说，若加上那些白色的满天星可真够我数的了。

    宇帆笑着捏了一下蛛儿的鼻子说，你这个小呆子！

    是十二朵。蛛儿笑了。十二朵玫瑰的花语即是全部的爱。以前蛛儿曾收过别人送的十一朵玫瑰，为此她背地里暗暗地哭得好不伤心。因为，十一朵只是一心一意，而再加一朵便是全部的爱了。那个送花之人当初决不是吝啬于玫瑰，而是吝啬于自己是否要拿出那样多的情感。

    宇帆说，咱们听听玫瑰的物语吧！说着宇帆便把玫瑰摘成了一片片心形的花瓣。每摘一片花瓣时，他都说一句527蛛儿，1314527蛛儿，7251314宇帆，5721413，1413752，1314，1413，275，527……

    床边的蛛儿感动地成了泪人儿。宇帆竟自在那里好像在完成一项宗教的仪式，之认真之神圣，好像当年背毛主席语录时都不曾有过。他不时地望望他心爱的蛛儿，间或还夹杂一句拜伦的诗句：

    我能不爱你吗？

    不能，

    我爱你你是我的生命！

    或裴多菲的诗：

    如果我是树，

    你就是树上的花；

    如是我是花，

    你就是花上的露水；

    ……

    亲爱的，如果你是地狱，

    我愿永坠地狱之中。

    当宇帆给玫瑰上每一片花瓣都赋予了美丽的物语并洒满了爱床的时候，蛛儿已跪在宇帆的身边。她说宇帆，你干嘛这样对我好，我值吗？

    宇帆说，裴多菲不是说嘛，亲爱的，如果你是地狱，我愿永坠地狱之中。在蒲松龄的小说《连城》里，乔生为了给他心爱的女人治病，割下了自己心头的肉。而我把自己的生命给你都愿意，真的！

    可是，两年了，你从没有问我有过什么样的过去？你是有意回避，还是根本不在意？

    你什么都不用说。因为我知道你全部的好。

    只要是人，就会有不好。那我的那些不好呢？

    忽略不计了！

    蛛儿把眼睛睁大了，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了你怎么可以说忽略不计呢！你应该知道，美丽的女人一般都有许多故事。虽然那些故事的原因也许并不起于她，但是她有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卷了进去！你更应该知道美丽的女人身边有太多的猎手，他们虎视眈眈地伺机捕获那些诱人的猎物，让她们防不胜防。她一次可以走开，两次可以走开，但是谁知道哪一次自己不会误入开满鲜花陷阱！你想过吗，也许上帝让我遇见你之前，曾遇见过许多错误的人做过错误的事呢！也许……

    宇帆痛楚地说，蛛儿，你看多美丽的夜，多美丽的花，多美丽的你。求你别说了，好吗？

    但是，宇帆，你应该知道，对那些情场老手来说，这世界上没有得不到的女人，而只有得不到的女人的手段！你懂得吗？

    蛛儿，好蛛儿，求你什么也别说了，好吗？来吧，宝贝，我想要你了。你可以尽情地让你小妖儿的三十六计施展……

    看自己在想与宇帆沟通的问题上，是这样难以进行下去，蛛儿便不再坚持了。她说，今天我把我交给你，你让我是什么，我就能变成什么……

    而那边，被关了禁闭的公狗克林顿，疯狂地扑着门，叫声响彻了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