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子忽然被从里面撩开,一个年约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妇人,面色煞白地探头出来,看了看,问:“贼人真个被杀退了?”
那汉子见自家夫人似是无恙,不由又松了口气,却是回首一指武植,道:“多亏了这位壮士援手,贼人已被杀退了!”
…………
现场一地血腥。
两辆马车上的人刚一露面,就都又纷纷缩了回去。
即便武植站在外围,也能清楚地听到马车里传来的作呕声。
此处自不是贵人停留之地。
那汉子眼见主人家安然无恙,已经是放下了心,便又将累瘫在地的众人都吆喝起来,喝令大家检视伤员。
轻伤者不算,他们这边的死伤者亦多达十几人,最终检视完,确认死了九个。
再加上那贼寇匆忙撤走遗下的尸体,也被抬到路旁放下,一时间,便是一共十五具尸体,虽烈日炎炎,看去也有些瘆人。
等到这一切处理完了,那汉子才终于跑去最后一辆车上,略做检查,确定他们携带的财物也并未损坏减少,便又是松了口气。
这样一场猝然而来的遭遇战,战果堪称惨烈,但最终,他们总算还是守住了,这已经是莫大之幸运。
于是紧随其后,此人又去请示了他家两位夫人,随后便奉命,安排两个人,挑了两匹马,命二人快马直奔清河县衙。
要说起来,此处距离清河县足有三十五里开外,距离南边的临清城,却反倒只剩下二十许里,虽然地界说不好是哪边,但毫无疑问,去临清城报案要更快。
但是,通过他们的谈话,武植很快就隐约听出来了。
那前后两辆车里坐的,居然是清河县知县蒋端的家眷!
这就一下子对上了!
…………
忙活了好一阵子,那汉子终于分派完毕。
报案,或者说报信的人早就走了,这边尸体也已经清理到路旁,负伤者也大多得到了极简单的医治,于是,那人安排下两个家丁在此守着,便喝令马夫催动马车,要去前面的镇子上稍歇,等候清河县里派人来接。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又掉转头来,顾得上武植了。
刚一过来,他兜头便是一揖,起身,诚恳地道:“今日之事,若无壮士出手,我等几乎休矣!方才我家老夫人和夫人,就都想要当面向壮士致谢,却无奈……”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些无奈的笑容。
武植也笑笑,其实他很理解,别说刚过来那时候看到满地死人的感觉了,就是现在,他也不怎么敢看路边那一排的死尸。
瘆得慌。
自己尚且如此,何况人家养尊处优的官太太?
于是他摆摆手,做“壮士”模样,洒脱地笑道:“此何足道哉!几个毛贼而已,何须贵人道谢!”说到这里,他拱手,道:“既然已经无事,那便就此别过!”
“且慢!”
那人赶紧道:“如此大恩,岂能无谢?在下姓周,名辙,人称周大,乃是这蒋府的管家,还未动问壮士高姓大名,贵乡何处?”
武植也就是虚说说,他就是奔这个来的,哪里会真的着急继续往南去?
于是这个时候,他道:“俺姓武名植,便是这北边清河县人也。”
那周辙闻言当即眼前一亮,“啊呀,却不是巧!武壮士竟是清河县人?”
武植点头,“正是。”
那周辙竟忽然笑起来,一拍掌,“如此实在是巧!实话不瞒武壮士,贵县知县大人蒋公,正是我家主人。现马车里坐的,便是我家老夫人、夫人,并公子小姐。我等此来,正是要去贵县的!”
武植闻言故作愣了一下,“啊呀,竟是如此?”
“便是如此!”
说话间,那周辙忽然想了一下,转头看向那一排尸体,伸手一指,叹息一声道:“本来队中却好便有两位,乃是家主人派来接老夫人并家人们的乡兵,便都是清河县人,不巧,方才皆是殁了。还有一人,乃是队率,也是清河县人,方才也已经被在下差遣,派去城里报信了。”
武植讶然地扭头看过去一眼那边的尸体,也叹了口气。
不过那周辙很快回过神来,又拱手,问:“武壮士此番是要往南去?若非急务,可否稍停一时?一来有壮士在,俺家老夫人并夫人等,才可安心,二来壮士此番搭救,家主人必有话说,何不稍待?”
武植闻言,故作犹豫了一下,道:“倒是没有什么急事,只是临清州里有两位旧友,俺此番是想要去拜访他们二位,讨几杯酒喝的。”
那人闻言大喜,当即道:“既如此,且请同往前面镇子上稍歇。”
武植闻言略一停顿,便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