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5章:拉钩,不许变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是分崩离析。

    婚礼牧师开始了照本宣科,谭少宇的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寂静,在新娘带着笑意频频向观礼的嘉宾示意时,新郎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生息。

    我站在树下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像八年前的篮球场边,我在一团尖叫声和火辣辣的眼神里欲拒还迎地送上自己局促的目光。

    他是那么令人神往,而我是那么爱他。

    在我和新郎的眼睛对在一起的刹那,我看见那双瞳仁开始回暖。他诧异地皱着眉,坏笑地看着我。而我只是轻描淡写地点头,告诉他,我就在这里。考试那天的球场外,登机时分的柱子后面,除夕夜的焰火之下,还有此去经年的目光里,我,一直都在。只要那个叫谭少宇的傻瓜微微转一个四十五度的身,就能看见。

    一直紧握的那只手被新郎放开,梅兰妮不解地望了他一眼,与此同时,新郎示意婚礼暂停,他的声音从扩音器里娓娓传来:“抱歉,请给我一分钟时间。”十几秒之后,谭少宇已然迈着大步走到了我的面前。观礼的人丛里开始有了不小的骚动,树下的母女成了全场的焦点。

    “你怎么来了?”谭少宇仿佛不相信似的。我极力从他眼睛里捕捉诸如“紧张”、“尴尬”、“焦虑”这样的神情。可是谭少宇的眼里只有微笑,甚至还带着一点点期待中的羞涩。

    我说:“我来给你随礼埃”我指了指他的头,“也许你的新娘、父母、宾朋通通被你隐瞒了,但是我知道你的处境——是不是觉出了人生苦短?是不是感到了儿女情长?是不是想创建一个三口家庭享受天伦之乐却有种力不能及的苍白感?”谭少宇迟疑了片刻,释然地笑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我说:“我是来给你幸福的。谭少宇,我宁可让自己抱残守缺地过下半生,也不容许你余下的生命里有一丁点儿的遗憾。咱们有现成儿的,七岁,女儿。”我把伊恋抱起来,她怯生生的眼神和谭少宇的犹自不信交相辉映。只有我,像个若无其事的中间人,挥着伊恋的小手说“乖乖,这是你的爸爸,谭少宇”,又云淡风轻地看了眼木雕一样的男主角,尽可能平稳地告诉他:“这是你的亲生女儿,谭伊恋。”于是,谭少宇向嘉宾们申请的一分钟超时了,一秒一秒地延续,整个世界成了一片寂静的背景。我满意于自己制造出来的安静,我望着瞠目结舌的孩子他爸,天真地笑了。笑得幸福洋溢,笑得泪流满面。

    谭少宇颤抖着接过伊恋,凝视她的眉心时,我已然不疾不徐地来到观礼团中间一位女士身前。

    我当着谭少宇的面,当着满座宾朋的面,向她深施一礼。

    “周阿姨,谢谢您的五万块,我和我的女儿都活下来了。”一袭红色忏衣的周静宜紧紧闭着眼睛,手里的佛珠快速捻动,松弛的眼角上有一滴明澈的泪,摇摇欲坠。

    谭少宇和梅兰妮的婚礼因为我和伊恋的到来而取消。

    我很庆幸谭家那位定海神针一样的老爷谭玖光没有大发雷霆,因为他无暇顾及他的私生孙女,因为谭少宇患脑癌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瞬之间,谭家就从喜气洋洋变成了死气沉沉。我在谭家暂住了一周,我不知道谭少宇是怎样力排众议退了婚,那几天里,屋外犹如暴风骤雨,梅兰妮的父母亲戚差一点没把谭家公馆付之一炬。作为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我紧紧地缩在屋子里,给伊恋讲完了《格林童话》上的所有故事。

    我收到了梅兰妮的信:我想你已经猜到了,这场婚礼是谭梅两家交易的衍生物。我不知该仇恨你还是该谢谢你,你的到来让我本已明朗的前途变得黯淡未卜,我兜售了自己长达一年的结局就是灰头土脸地离开这所豪门;可你也给了我自由。我早就知道你和谭少宇的勾当,我和他私下里草签过协议,结婚前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不妨告诉你,我同样有爱的人,那个人不是他。你的搅局也变相解脱了我。我就快离开谭家离开上海了,以失败者的姿态,需要说明的是,我输给的不是你,而是你那些骇人听闻的作为——18岁的小妈妈竟然独自养了一个女孩长达八年,你甚至还要忍辱负重地维系这个错误——这样的女人我惹不起。伊冉,你是一个疯子。

    我给她回信,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如果我是你,我就感谢这个夺你丈夫还你自由的疯女人。

    原因她都替我说了,而且我断定,“她会感谢我”这个结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根深蒂固。

    风波随着梅兰妮的退出渐渐告一段落。某一天醒来,谭少宇告诉我,他爸爸想见见我和孩子,他还准备了一个颇具规模的认亲仪式。在那个仪式上,年近六旬的谭玖光意气风发,不仅自始至终地把伊恋抱在怀里,还穿了一身大红的锦缎,很有一番“喜得孙女”的意味。木已成舟,顺水人情,这样的道理经多识广的谭玖光怎么会不懂?他把我叫到身边,郑重地为过去的八年致歉,一句“不周到”把其间所有不能承受的酸楚周到地一带而过。

    他说:“伊冉,我的儿媳。你想要公婆拿什么补偿你?我这里有南非的天然真钻、沿海的房产,还有一家刚刚装修一新的店铺……只要你提出来,公公绝不会有半分吝惜。”我笑盈盈地回答:“我能回去考虑考虑再选吗?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得先核算一下价值才不亏埃”一句话,大家捧腹。宾客们无孔不入地溜须说:“到底是谭老爷的儿媳,里里外外都透着精明,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埃”我突然很想去阳台上透透风。

    中天的月亮升起在人工湖面上,风一吹有着隐隐的波光。我端了一杯酒靠在栏杆上,风把刘海托了起来,凉丝丝的。那是上海发艺界的大师给我设计的别致发型,如果我不说,谁也不知道那些枯草一样的头发能盘成如此精美的发髻,艺术品一样。十几步之外的仆人们垂手站立,我总是能觉察出那目光里的复杂。凡此总总,让我神伤。

    身后有了响动,谭少宇尾随而来。

    “我知道你不习惯,但是很高兴你遵守了我家的规矩。”我“噗”的一声笑了,“我不习惯?我干吗不习惯啊,有下人伺候,有宾客追捧,有媒体宣扬,看我这身行头,我都舍不得再换下去。你说,钻石,地产,商铺,哪一个最值钱呢?”谭少宇不无忧伤地说:“我知道这些东西通通没法抵青春的值,但是请相信我家人的诚意,他们是认真的。”我粲然一笑:“我知道,我不想要这些不是标榜我的清高,而是——我有更大的胃口,更难以满足的要求。”谭少宇惊愕地瞪大眼,“那……你说……我听。”我面向窗外的风景,细细思量,好半天,我垂下的眼睛重新抬起来凝视他的脸,指尖滑过他细腻的完美无缺的面颊。我说:“我要你做手术。”我说:“我知道你和你的家人有意选择保守疗法,那样你可以有稳定的一至三年的寿命。可是谭少宇,我带着女儿嫁给你不是为了过几天少奶奶的舒泰日子再分你一笔巨额遗产走了再嫁。我要一个完好的老公,我女儿要一个健康的爸爸。我不能由着你让癌细胞继续扩散下去,即便希望很小,小到渺茫,我也祈求你在渺茫之中捧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圆满出来!诚然,我现在有了名分,有了好日子,可你能想象我在这金碧辉煌的别墅里坐等你大限的到来是多么的绝望?谭少宇,我求你别这么残忍。”谭少宇无奈地锁了锁眉头,“你要知道,如果我下不来手术台,我家老爷子一定会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惩罚那个撺掇他儿子做手术的女人,你……不怕?”“我不怕。”我说,“这一次,你得听我的。”谭少宇擦掉我眼角上的泪,语气温和,“还有吗?”“这么说,你是答应了?”他调皮地模仿着我的口气说:“我能回去考虑考虑再选吗?这么重要的抉择,我得先核算一下我的遗产。”我如释重负地展颜一笑,“既然这样你慢慢算好了,我还有下一个要求。”谭少宇错愕地瞪大眼,“我可能……有一点点……吃不消。”我决定痛宰这个资本家一刀。

    我说:“你那么有钱,给我们娘俩放一场焰火吧。”元旦刚过,春节未至。谁也不曾料想上海外滩会在这一夜举办焰火秀。

    我只是想要谭少宇满足一下伊恋的小愿望,结果他操持了一场焰火派对作为订婚礼物。我私下里对谭少宇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铺张的,也许是我表达有问题,我的初衷是找一处空地,燃放几颗彩弹,让伊恋过一过放焰火的瘾就行了,谁料想你把大厦的顶楼包下来……对了对了,放焰火的钱,算是咱们的婚前财产还是婚后?”谭少宇不屑地瞅了瞅我,“婚后财产,而且是你的那份儿。宝贝女儿好容易提一次要求,我们得尽力满足。还有,我问你——咱们女儿什么时候会喊我一声‘爸爸’?我可以容她一段心理过渡的时间,只是她能不能别直呼我的大名?”我说:“我们闺女明理又懂事,怎么可能?”晚上七点钟,外滩建筑物亮起了所有的灯光,璀璨绝伦,像是浮起一层明若琉璃的梦。整个夜上海像一卷精雕细琢的美工画铺开在眼底。

    伊恋一边朝手心里呵气,一边奶声奶气地发泄着不悦:“谭少宇,你骗人,不是说有好看的焰火吗?我都冷死啦,焰火到底在哪儿啊?”谭少宇和我面面相觑。

    他好脾气地弯下腰,点了支安全烟花递到伊恋的手里。谭少宇亲吻她的脸颊,“乖乖,你拿着它,冲对面的高楼上挥一挥。”伊恋专心致志地挥了一阵,待到烟花熄灭,再度撅起小嘴儿,失望之情难以言表。

    少顷,对面的高楼上射出三枚彩弹,急速升空,中天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嘭嘭”的几声,瑰丽无比的花朵适时地爆开在夜幕上,正在发牢骚的伊恋匪夷所思地仰起脸,流光溢彩在她幸福的脸上一闪而过。这孩子开心得几乎失语。

    数秒过后,又是连着几声,更大更璀璨的彩焰硕然绽放,每一次华光熠熠的升空都有人驻足凝眸;每一束琉璃碎丝割裂夜空都引来一片惊叹声。外滩的人流在焰火里停止攒动,作为这场焰火的发令官,伊恋深深地沉浸在焰火雨之中,她目瞪口呆的神情和忍着欣喜的嘴角成就了我这个当妈妈的最大的满足。

    在伊恋的雀跃中,花盏一轮又一轮地升空,夜的上海在灯火烟火里像幅燃烧的油画愈发精彩起来。夺目的丝线在黑色的巨幕下华然而陨,又一轮潋滟的弧光蹿上天去争芳斗艳。团团焰火包裹着我们三个,谭少宇抱着女儿站在栏杆前,就像站在梦幻的情歌里,用动人的音符弹奏出上海最炎热的寒夜。

    我面向他,大声说:“谢谢你。”声音刚出口,就湮没在震天动地的回声中。

    “什么——”谭少宇大笑着冲我嘶喊,“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1我凑近他的耳朵,把双手拢成一个喇叭,“谭少宇——我——谢谢你——”一朵最大的烟花正从我们的身前升上去,我下意识把脸埋进他的围脖里,谭少宇恰到好处地腾出一只手,于是我们母女齐齐被他揽于一怀。

    我闭上眼睛,感觉着烟花降下的温暖,风华漫天,如丝,如雨。

    直到春节过后,我们举家去了日本上野,伊恋还对那场焰火念念不忘。她嘟着小脸蛋儿说:“妈妈,早知道有这么好看的焰火,我就把张嘉昊一起带去上海了。”谭少宇半皱着眉头笑眯眯地问:“这个叫张嘉昊的,我听伊恋提过好多次了,谁呀?”我说:“是咱闺女的梦中情人。”我回头瞥了一眼他愕然的表情:“我是无辜的,闺女深得你的真传。”我吓唬谭少宇说:“嘉昊那孩子不错,配得上咱们伊恋。尤其是他古道热肠的爸妈,平日里没少照顾我们母女。我正替女儿自卑正愁我买不起韩国文具盒回赠人家的时候,哎——你就及时地出现了。”谭少宇说:“等手术完毕,咱们做父母的约上嘉昊爸妈吃个饭,如果全方位满意就跟婆家把这事儿定下来得了。”我厉声叫道:“滚蛋”。

    “什么婆家娘家的,我女儿才七岁,我还得看着她茁壮成长呢。”他低下头,讪讪地笑了,“其实,我也想。”我一见谭少宇有触景生情的意思,赶紧打岔说:“哎,上野的景色不赖啊,日本女人好漂亮,我最喜欢看她们穿和服唱《橘梗谣》了……”谭少宇泪光闪闪地喊我的名字:“冉冉……”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每每听他喊我“冉冉”,我就感觉像淘宝店主喊我“亲”一样没由来地肌无力。

    我知道谭少宇动情了。他没理由不动情。八年的苦守,短暂的相聚,我们一家千里迢迢来到上野,只为了明天的开颅手术。

    我抽了抽鼻子,忍住了眼泪。我抓着他的手一路狂点头,“嗯,我在听,你的冉冉在听。”好半天,谭少宇说:“那个,日本女人不唱《橘梗谣》,你搞错了。”我:“……”手术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无遮无挡地铺开在整个房间里。谭少宇抱怨说伊恋不但没喊他爸爸,还对他实施了冷暴力。

    “你没看见吗?通常都是我说上一串长长的句子,女儿只爱答不理地回答两个字。”他说。

    结果就是手术当天伊恋送了谭少宇一件礼物。一个狭小的鱼缸里游了三条红龙睛。氧气泡缓缓从水里升腾上来,它们一家游得甚欢。

    “这三条金鱼不是普通的金鱼,妈妈说了,它们是神鱼,还有名字呢1伊恋眉飞色舞地向病房里的医生护士介绍着。

    谭少宇抱起她,鼻尖怜惜地嗅着她的脸颊,“宝贝说说看,它们都叫什么呀?”“这只最小的叫……”“伊恋。”“这只稍大的叫……”“妈妈。”谭少宇忍俊不禁,指着那只最大的红龙睛问她:“那么它呢?它叫什么?”谭少宇期盼着“爸爸”两个字能破口而出。

    伊恋看了他一眼,吐了一下舌头:“它叫谭少宇1一时间,除了一脸茫然的某人,屋子里笑声一片。

    手术就快开始了,医生通知我们离开病房。伊恋伏在谭少宇的耳边,悄悄地说:“我有个秘密告诉你。”我知趣地退出去,给了父女两个人传授秘密的空间。我顺着窗子偷窥着他们的悄悄话,我看见女儿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少顷,谭少宇笑得无所顾忌。

    我也笑了。我靠在走廊的窗边,深深嗅着阳光的味道。

    晨光熹微下的汽笛。

    夜雨凄迷中的灯光。

    夕阳西落时的寺庙。

    寺庙里深情款款的风琴。

    那个秘密——伊恋用谭少宇的方式说了个长长的句子:“等到手术完毕,我喊你‘爸爸’的时候,你一定要睁开眼睛答应的。一定哦。”而谭少宇,他像伊恋一样羞涩地回答了两个字:“拉钩。”
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