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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我把能给的都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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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她一边把小菜夹到他的碗里,一边慢悠悠地说。

    谭少宇笑了,“你这么寡趣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讲故事。”尚芳剑也笑了,“嗯,长这么大,就指望这一个故事活着呢。”她说:“我给你讲个‘鱼只有七秒钟记忆’的故事。你知道么?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它们只能记住七秒钟之内发生的事。一条鱼在深海里遇见了美丽的异性,它们相对游过,点点头,彼此打招呼,正甜蜜地思考着要不要约会——愣神的工夫,前面七秒钟的记忆已被抹掉。它失忆了,它忘了自己遇见了谁正在做什么,只得悻悻地游走。所以你看鱼的眼神通常是茫然的,它们毕生的时间都在茫然里度过。”谭少宇捧腹大笑,“别开玩笑,照你的说法,一条鱼岂不是一辈子也没办法爱上另一条?”“可以的呀,它们也可以一见钟情,也可以速配,可是一转身,那种感觉就瞬间淡漠。鱼的一生可以一见钟情无数次,可怜的是,它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爱上过多少条别的鱼;幸运的是,它一辈子都活在专情的自诩里,每一次都是海枯石烂,每一次都是至死不渝。”谭少宇默默地想了几分钟,“你是不是变着法地说我会变心?我不是那条傻了吧唧的鱼1“没有没有,我只是有感而发讲个故事罢了。”尚芳剑笑着摆手,“可你知道么?人的记忆和鱼又有多少区别?该被抹掉的终究会被抹掉,只不过时间长短不同罢了。”“尚芳剑,你这故事一点都不好笑。”“我知道。”她说,“我让你一边思考一边吃了饭,同时还把自己讲开心了。

    这难道不是一个上好的故事吗?”“忘了告诉你,这两尾金鱼是有名字的,公的叫‘天长’,母的叫‘地久’,它们俩在一起,才能长长久久。”谭少宇扑哧乐了,“真土,还不如公的叫‘旺财’母的叫‘小强’。”“如果觉得土气,那就叫它们‘小天’和‘小久’。”“我还有一个请求。”尚芳剑说,“你可不可以把‘小天’和‘小久’永远养着?”谭少宇笑了,“永远?不可能不可能,鱼的记忆我不知道,可鱼的寿命我知道,即便是养鱼的高手,也只能把金鱼养到六七年左右。”“那就养到它们寿终正寝。”“嗯,没问题。”“那……能不能把它们放进一只小一点的鱼缸?”“这是什么道理?小一点的鱼缸不利于生长。”“七秒钟可以游一个来回,它们就不会忘了彼此。我想让它们永远爱着对方。”“可鱼总得睡觉,发呆,闭目养神吧?”“我送你的鱼,不会睡觉不会发呆也不会闭目养神,它们只会彼此注视着,穷尽一生。”“对对对,你送我的是两条神鱼。行了吧?”谭少宇乐不可支,可隐约地,他觉出尚芳剑的话里暗藏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十七年的资助与抚育,我用我的孩子和我的清白一起还给你。

    临走的时候,尚芳剑找到周静宜。

    她说:“我同意把孩子打掉,也会配合你安排少宇出国。只有一个条件,请你付给我五万块钱。”周静宜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瘦弱而倔强的女生,“能不能说说,你要这笔钱来做什么?”“用作心理平衡。”尚芳剑说,“谭家的骨肉,怎么也值这个数了吧?我不是每时每刻都有机会怀一个这么值钱的孩子。”周静宜沉默了半晌,终于点头,“好,这笔钱不算什么,但是……”听到这句话,尚芳剑的心已经快跳出了嗓子眼儿。她正策划着平生最大的赌局。比的不是心智,而是贪心——谁更贪心,谁就输了。

    “但是……”周静宜补充道,“空口无凭,我希望和你立一张字据。只要签上你的名字摁上手印,我就打钱给你。”尚芳剑笑了,“字据怎么写?因尚芳剑打掉谭家的孩子,谭家支付她五万元营养费?”周静宜面色铁青,“谭家愿意支付尚芳剑五万元青春损失费——你看这样如何?”“是不是……还要告诉少宇,因为我和他上过床,所以我主动找上门,拿这个讹了你们家五万块?”尚芳剑头也不抬,慢吞吞地,清晰地吐出这些字。

    周静宜如临大敌地看着她,“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的心机。我小看你了。”尚芳剑含着泪抬起脸,给了周静宜一个出其不意的微笑,“您没小看我——贪心的人只有这么大本事。我同意,只要你把钱汇给我,我就签字画押。”尚芳剑知道自己赢了。有了这张字据,加上周静宜的巧舌,一定能在谭少宇面前将她诋毁得一无是处,劝说他离开她赴美读书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周静宜那么聪明,却忘了五万块是个多危险的数字,它足够尚芳剑把一个孩子生下来,再抚养孩子直到断奶为止。

    “您花钱买我的清白,您可以在他面前把我形容成蛇蝎一样的人,是这样么?”“我这也是被逼无奈,阿姨对不起你。另外,还请你……”“请我守口如瓶?”尚芳剑笑盈盈地说,“我什么都不说,我欠谭家的。这一次就算我们两讫了,十七年的资助与抚育,我用我的孩子和我的清白一起还给您了。”周静宜咬了咬牙,“好,两清!明天我会接你去银行,你只需带一支笔。”翌日上午,周静宜跟尚芳剑完成了这笔交易。周静宜当着她的面把五万块存到她的账户,在那张“周静宜替子谭少宇支付尚芳剑五万元青春损失费”的字据上,尚芳剑用她的小方块字一笔一画地写上“钱已收到,尚芳剑”,拇指用力地蘸着印泥,哆嗦着,盖了上去。

    周静宜毕竟老道,签了这份协议之后,她就派了两个家丁牢牢地看住尚芳剑,只要谭少宇一上飞机,就马上带她去做手术。

    那天下午,尚芳剑在家丁的监视下给谭少宇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按照周静宜的办事效率,谭少宇应该见识过那张字据了。她想。

    电话通了,话筒的那头,是谭少宇近乎麻木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一点点温度。

    “你知道吗?昨晚我一直在翻看杂志,上面有名家设计的特里洛尼鸢尾婚纱,金丝银线,裙摆镶钻……那一套婚纱要五十万。我对自己说,尚芳剑从小就没人关爱,她过得苦,没拥有过什么好东西。等我娶她的时候,一定要让她穿这样的婚纱。后来我就在一张草纸上演算:工作的第一年我要赚十万,第二年二十万,第三年我就能娶你了……”谭少宇在电话里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有着一针见血的锋利,“我妈对我讲述了原委,她给我看了字据和汇款单,我认识你的字,但我还是不甘心。尚芳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去找过她,你拿那件事做筹码,一次一万,五次五万——你要我妈付钱给你,还给它起了个悦耳的名字叫什么青春损失费,是不是这样?”半晌,那声“是的”,从尚芳剑的声带里艰难地发出来,通过电波清晰地传到谭少宇的耳朵里。

    在那之前,尚芳剑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谭少宇信任她,一口咬定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有苦衷——结果就是他信她,但他的信任并非坚不可摧,一份签字,一个手印,一个“悦耳”的名词就把他的信任隔空夺走。她除了承认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是谭少宇如梦方醒的声音,“原来那些都不是偶然。你先认识了鼎鼎大名的周静宜,而后才是谭少宇。我告诉你我妈是保姆,你就哀求我留着你的完整,后来你得知周静宜是我妈,你就放心大胆地奉献了,主动得像只发情的小狗。为什么!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人!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误会,告诉我你是个单纯的可怜的女生,告诉我你真的是被阔太太资助的孤儿,告诉我那个给你生活费的司机跟你没关系,告诉我我是你的第一个,告诉我你爱着我——尚芳剑,你告诉我啊!你说啊1知道什么才是痛彻心底的悲伤吗?尚芳剑张大了嘴,眼泪急速地下落,生怕声带一不小心发出嘶哑的不能承受的哀号。

    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他说的这些,她都无力承认。

    谭少宇在吼出这句话之后,终于痛哭失声,“我喜欢的人可以自私,可以爱财,可我不能容忍她是个最最低能的弱智!伸手要钱的时候,你难道没想过最贵的东西已经攥在手心里了吗?尚芳剑,为什么连你都会做这么蠢的事?你傻不傻……你傻不傻呀……”谭少宇哭得就像个被噎到的小孩子,尚芳剑像要把话筒捏碎了一般,似乎那样才能转嫁她的撕心裂肺。

    “谭少宇,你不是我,你没经受过穷没经历过那种孤单和恐惧,我需要这笔钱。”“别跟我找借口1谭少宇说,“你需要的我会给你!哪怕你亲自问我要,你都能得到那五万块!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喜欢……”“好吧。”尚芳剑幽幽地说,“告诉你真相吧谭少宇,因为我不相信。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电话的另一端彻底没了声音。

    尚芳剑一度想把电话挂断,可一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他通话,她的心无声无息地化成一摊水。哪怕再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多听一秒,她也求之不得。

    “所以,我再也没资格去奢望那件五十万的婚纱了,对么?”她问他。

    “也许吧,谁知道呢?”谭少宇轻蔑一笑,“如果你肯再让我玩四十五次,如果你没涨价而我又恰好没腻歪的话……”尚芳剑倚在电话亭上,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那谢谢你了,还给我留份这么大的希望。”“也谢谢你。”谭少宇清了清哭干的嗓子,“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伪装和演技都堪称一流的小婊子。没错,你就是个丑陋不堪一无是处的小婊子,我居然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我真他妈感到恶心……”之后的话尚芳剑再也没能听下去,她松开了话筒,任它像钟摆一样荡在空气里,她蹲下去双手掩面,用尽力气号啕大哭。不知过了多久,话筒里已是模糊不清的忙音。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

    谭少宇出国的那一天,尚芳剑央求周静宜带她去送机,她要看他最后一眼。

    她保证不节外生枝。那一天,保姆和尚芳剑跟在谭少宇的车后面,机场里,她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眼巴巴地望着他。谭少宇消瘦的影子无比落寞,他背着一个大包,机械地朝家人挥手。他走向安检的途中蓦地站住,心有灵犀般转了个一百三十五度的身,朝着尚芳剑的方向凝望。她赶紧缩回去靠在柱子上。他再次落寞地扛起大包进了安检口,与此同时,尚芳剑紧紧咬着手指,流尽了所有的眼泪却没发出一声。

    周静宜刚把谭少宇送上飞机就马不停蹄地送尚芳剑去了医院,她被推进了二楼的手术室,这是这么多天来尚芳剑第一次有机会甩开那两个形影不离的佣人。她孑然一身,唯有身份证和一张五万元的存折被她缝在了衣服里。医院的二楼,足足有五米多高,她默默地祷告上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如果您可怜我,请留下我的孩子,请保佑他安然无恙吧……然后,她怯生生地冲着医生举起手,“大夫,我想先去趟厕所……”那天的妇幼医院传出惊人的消息,一个女孩从二楼的洗手间跳了下去,摔成重伤。正当围观群众准备救助的时候,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分开人群逃离医院……女人像一盏茶,三道之后方知清雅留香。

    天边泛起鱼肚白。

    一夜未睡,床边的米薇早已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你根本就没有生下她的资本!为什么呀?就为跟个老婆子置气?还是因为你孤单,你让伊恋陪着你做伴?知不知道,你这个莽撞的决定害得你们母子多受了多少苦?你傻得可以……”为什么?是呵,为什么?我不为置气。周静宜毕竟对我有恩。如果没有她,我会断了给养活活哭死在襁褓里。

    也不是因为孤单。孤单是我的家常便饭,孤单早已流淌在我的身体里,就和我的血液一样,是O型的。

    伊恋固然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可我连自己都养不起,又如何有资格让她陪我来这世界上受罪?我卑鄙地搜索着答案,发现唯一讲得通的,是一种不甘心的爱。

    我爱着谭少宇,我不相信他能记得我直到地老天荒,一如那两条金鱼,我断定它们早已不知所终。放弃这个孩子,我便永远失去了正名的机会。我不是什么伟大的角色,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看人脸色长大的卑微女生,我可以去做仇恨的客体,被男人骂作骗子婊子,我只是不愿意那个仇恨的主体是谭少宇,那个像闪电一样劈开懵懂,给了我一份别开生面爱情的男孩子。终有一天,我会带着我们的孩子站在他面前,告诉他,那一年,那些我不敢承认的事,都是真的。我是个单纯得可怜的女生,我是被他妈妈资助的孤儿,我和那个司机没关系,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爱他。

    不得不说,深爱一个人,爱得失去自己,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孩子安然无恙,八个月之后在宁波出生,六斤四两,是个女孩。

    分娩的时候,我疼到了休克。恍惚中,我回到了一年前那个急诊室的晚上,看见了谭少宇在医院条凳上的拥吻。他在我脸颊上轻柔地一啄,就像一个燎开天地的火种。还有他的奚落声,他笑嘻嘻地说:“一点小病就疼成这个样子,将来生孩子你还不得疼得痉挛……”我微微笑了,泪在眼角滑下来的一刻,婴儿开始了啼哭。

    女儿没有名字,我一直都叫她小丹尼。

    我隐姓埋名,用仅有的五万块钱将女婴抚养到两岁。我就像蒸发了一样,从学校,从周静宜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其间,我背着女儿当街发过传单擦过皮鞋卖过早点,也曾被扣上盲流的帽子进过收容所。我把身份证剪个粉碎,我宁愿做一个黑户口的女孩也不敢承认自己是尚芳剑,我躲着周静宜,害怕她真的会斩草除根。那张借记卡被我贴着肉揣在衣服里,五万块,唯一的资本,我从取款机里取了不下几百次。

    我从未想着联系他。我没法联系到他。

    起初我觉得这就是自己选择的幸福,我有了唯一的亲人,我生下了那个男生的孩子,即便天各一方,爱情的果实终究无法抹杀。就像那部电影,伊芙琳带着小丹尼抱残守缺地度过下半生,只要我觉得幸福就足够了。可渐渐地,我觉得这“幸福”不足以抵抗生活的艰难。在小女婴夜以继日啼哭的时候,在我背着女儿哆嗦着一双冻裂的手把顾客的小羊皮靴打理得油光锃亮的时候,在我住最便宜的地下室每餐只吃馒头和咸菜仍不足以糊口的时候,我后悔过。

    我必须后悔。我的意气用事就像那些愚蠢的顾客选购的劣质皮靴,虚伪的光泽禁不住冷风的摧残。我也曾努力地向心尖上敷着油,盖住了细小的皲裂,却难掩狰狞的沟壑疮孔。我明白了——我的幸福原本就是低档的残次品。

    女婴两岁的那个中秋夜,我一狠心将她放在河堤上,涕泪横流地撇下她一走了之。

    我去了商场,用最后的八百块钱买了瓶上好的干邑。只有这瓶酒能带我回到三年前那个最幸福的夜,那种滋味,那道温情……我准备一口气喝干它,喝干了我就去投江。

    买了酒,付了钱。我却怎么都打不开。我压根儿不知道喝红酒还要开瓶器的。

    我沿街寻找卖开瓶器的店铺。街上的妈妈们怀抱着婴儿,我的怀里抱着一瓶酒。

    卖酒的售货员从身后追上我。

    “顾客。”她说,“你忘了拿这个。”那是一个100ml的干邑赠品,她说:“我们在搞买一送一的活动啊,你买了酒妈妈,却忘了带走酒娃娃……”我说:“谢谢,我不要酒娃娃。”她笑得那么灿烂,“那可不行,这是早就搭配好的嘛,酒妈妈就得搭配酒娃娃,不然你让我给谁碍…”我突然转回身撒腿就跑,弄得服务员一脸茫然。

    我呼号着奔向江边寻找我的女儿。

    幸好,孩子在一个姓孙的民警手上,安然无恙。

    那个四十多岁的民警算是我的贵人,他丧偶,和母亲住在一起。他可怜我,把我接到自己家里雇作保姆照顾他卧床不起的老妈妈。

    直到那时,我狼狈不堪的生活才有所缓解。

    这份保姆的工作我一直做了三年,并在孙民警的帮助下取得户口。恰好当地有一对姓伊的姐妹煤气中毒身亡,孙民警动用了关系让我们母女两个顶替了死者的身份。我有了户口有了新名字,伊冉。

    我喜欢这个名字,喜欢“伊”这个姓氏。

    我也喜欢女儿的名字,伊恋。
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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