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小舟上,手握着一根细竹竿似在垂钓。
小舟随微风徐行,慢慢飘进来一连片的荷叶中,舟过荷开,惊得一些虫蛙跃入水中,荷面微动,湖中泛起圈圈涟漪。
垂天之瀑的正下方,一些天然的石柱在湖中微微冒头,顾大洪甚至看到了,似有一道人影端坐在一根石柱上,顶着有雷霆万钧之势的激流打熬肉身……
这不过十来息所见的情与景简直颠覆了顾大洪的认知,当然也颠覆了北上芸与北上文的认知,大张着的嘴简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你,怎么了?”忽然,北上芸望了眼杨南关,察觉到了他有些异样。
迟疑了一下后,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杨南关只觉眼前恍惚了一下,随后,一只芊芊玉手映入眼帘。
“啊?噢,没事,有点走神了。”耳畔余音犹在,杨南关愣了一下,随即扭头笑道。
不知何时,他的眼中攀满了血丝,额头微微冒汗,面色未有血色,近乎苍白。
北上芸狐疑的瞧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问,微微点头转开目光的同时,余光悄悄落在了杨南关的身上,他的样子可并不像走神,反而像是多夜未眠又害了一场大病。
两人的交谈很轻声,并没有被注意到,朱尧仍在讲着,而北上文与顾大洪正襟危坐听得入神,天穹上一颗大日越升越高。
杨南关合上眼,揉了揉干涩甚至有些灼痛的双目,并未再向石壁上看去。
被北上芸这一叫醒,杨南关清醒了很多,他不知道那个朦胧的身影是什么,总之感到有些邪门,还是不看为妙。
而闭上眼的一瞬间,杨南关便发现石壁上的那个朦胧身影竟就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而出,缓缓打出如剑一拳。
这一拳恍若直击心神,杨南关猛然睁眼,那身影又在刹那间便消失了。
定了定神,杨南关望向石壁上时,那身影没有再出现,石壁还是那个石壁,小字密密麻麻的。
然而,当杨南关尝试着合上眼时,那身影就又浮现而出了,缓缓打出一拳。
这次杨南关没有选择睁眼,而是谨守心神,细细看起了这一拳,他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玄妙。
几息时间过去,眼帘之内,杨南关的双眼失去了灵动,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显然他又沉进去了。
“天下道统尊武当,这不仅与这座仙山不知多少岁月积下的深厚底蕴有关,也与山上道人的言行脱不了干系。
当今武当掌教太和真人曾下山二十余载,以道济世,积德无数。那玉虚宫宫主至今未归山,前些时日听闻荆汤郡发大水,一个老道孤身拦下山洪,救得了百余性命,想来应该便是那玉虚真人……”
朱尧眺望着另一峰上正扶着腿脚不便的老人家拾阶下山的道士,缓缓说道。
两只白鹤在五人顶上盘旋了一会儿,随即在离五人不远的一块山岩处落下来,互相整理着彼此的羽毛。
看到杨南关合上了眼似乎是在听朱尧讲述,北上芸也慢慢的不再看他了,欣赏起了此刻收入眼中的仙景。
一拳,来来去去都唯有一拳,厚重又锋利如剑的一拳,杨南关的心神沉浸其中却不自知,他在努力凝神,想要看清那个朦胧身影的样子。
不过不管如何凝神,杨难关都无法再看清一分,而那身影一直在打拳,在挥着一模一样的一拳,有如是一位永不知疲倦的师傅在教徒弟打拳。
几番尝试无果,杨南关慢慢的将注意力系在了这一拳上,细细的观摩了起来。
简简单单的一拳似乎蕴含了莫大的神妙,杨南关有时觉得这一拳朴实无华,有时又觉得惊艳无比,难以言道。
握掌成拳,缓缓出拳,再到收拳,一切有如行云流水,周而复始。
杨南关沉浸了进去,他的呼吸绵长,身子巍然不动犹如老僧入定,不过,眼帘内的眼珠子却是红得吓人。
大日高升长空,渐热
北上文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望了一眼天。
“朱伯伯,时候差不多了,午饭该好了,再晚咱们可吃不上,得自掏腰包了。”
“说的也是,那走吧,下次还要来的话带你们去走走其他峰。”
朱尧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很快,除了杨南关,其他人都已站起了身。
“他是,睡着了吗?”
北上文看向妹妹,少女一愣,随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问我干嘛?我又不知道。”
“你不是挨着他坐的吗?”
“我……”
两人说话间,顾大洪已走到了杨南关身前,俯下半个身子推了推他。
“南关,该走了。”
杨南关慢慢睁开眼,布满血丝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黑瘦少年。
好一会儿,他才像回过神来了一般,问道:“大洪,怎么了?”
“要回去了。”顾大洪伸出手,将杨南关拉了起来。
峰顶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四人盯着杨南关,不语。
“怎么了吗?”杨南关眨着眼摸了摸脸,神色疑惑。
朱尧沉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啊。”
杨南关眨了眨眼,他只觉全身上下好的很,精神也很抖擞,唯一就是感觉眼睛有点难受,忍不住要眨。
“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没有,好的很。”
杨南关不知道朱尧为什么要这样问,但他真没感觉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除了眼睛。
“那,下山吧。”
朱尧再次看了杨南关一眼,想了想后走到了他的身旁与其一同走在最后,一行五人原路下山。
而在临行前,杨南关扭头再望了石壁一眼,瞳孔骤然一缩,朱尧也顺着杨南关的目光向石壁望去,却是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