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然,似乎意味着永诀。
战火,在北方边塞,如野火一样迅猛地燃烧,四周都是轰轰烈烈的声响,都是远离人世的壮烈。季傲和时采薇的攻防做得很到位,羌城全城戒严,并没有给对方可趁之机。她的亲人在最前线奋战,时珞言能做的,只有心里默默为他们牵挂。她帮不上什么忙,只求不要给别人添乱,她不忍心见血战的场景,时绯语还可以在外城帮采薇他们的忙,她却只能留在城内,为流离失所的人安排生活。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她满心满心的担忧,望望天,是看不透的灰蓝色。
天边已经有一点发白,她远远听见前院的声音,这时候绯语刚刚回来。
战事扩大之后,往京城方向的道路一直往来频繁,运送军用物资,加急文书的车马络绎不绝。
白天的时候,绯语和采薇站在城墙上,看着远远朝这边疾驰而来飞一匹骏马。绯语忽然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跑下瞭望台。采薇怔怔地看着那匹栗色的骏马,看着马上渐近的人,那个逐渐清晰的身影。她认出来,是秦枫。
秦枫的眼里有些许的疲惫,他离开已经几个月了。这些天,他一直在为时将军的事奔波。朝中的党派周旋,皇帝的猜疑与审查……他终究没有说出清都的秘密。原本他应时廷易的请求,可以争取新皇的信任,使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兵源,扩充西北边陲的军队力量。没想到,前宰相莫之方举家避战火回朝,在众人之间一阵周旋。为时廷易请兵的事不得不拖延至今。
回到家中的次日,父亲一早就在后厅等他。只有父亲一个人,他似乎意识到父亲相对自己说什么。他走进屋,并没有先说什么。
父亲看了他一眼,从书案上取下层层包裹的卷轴,小心地揭开系着的红绳,展开那幅边上已经有一点发黄的画。秦枫走上前,接过画,细细端详了一阵。
“是他吗?”他小心地问,竭力保持镇定,不想让儿子发现他眼中的震动。
秦枫点点头。
“先帝保佑!”秦凤儒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宗域皇子说,他谢谢父亲。”秦枫看看父亲,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老臣没有保护好小皇子,老臣有罪!”父亲喃喃地说着。
秦枫默默走出屋子,父亲在房间里哭着。他从没有见父亲那么哭过,即使母亲过世时,他也只是红了眼睛。那个时代的喧嚣已经不在了,那个年代的争斗,而今已成尘土。他知道父亲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不会原谅自己那时的软弱。还好,宗域可以和时珞言远离一切争夺。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明白宗域。明白心里的那一点牵绊。他是那么地想念那个远在他方的女子。他匆匆离开,她会原谅自己吗?
时绯语默默走在古城的青石街面上,脚步越来越急,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得很快,她知道他就在身后,可是,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天有些混蒙蒙的,隆冬早已过去,天还是那样阴冷,但这个寂寞的午后,却有一点阳光从层云之中流溢出来。那一点金黄色照着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