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道人右手单掌作礼,唱喏一声,“福生无量天尊,先生高洁,我也就不藏私了。”
“好叫先生知晓,最近因老君诞辰蜂拥上山祈福的香客日渐增多。就在前些天,三清殿那边有位敬香的客人突然发病,扑倒在地,浑身抽搐,奇痒不止,值殿的道童不知所措,万急之间,师兄恰好经过。”
“也合该那人命不该绝,中毒不深,师兄查看那人症状,眉头大皱,当下就以‘三元疏脉指’封了那人穴道,在喂了一颗‘青莲丹’后,命人抬去了后山的天池。”
雀屏峰通往正殿的小路两旁,每相隔五步远,就种有一株柳树,丝绦千垂的掩映之下,隐约可见左侧分出的岔路旁有一处行亭,两人往行亭而去。
两人坐下后,风正问道:“后来呢?”
“后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人便幽幽醒转,师兄问了那人几个问题,吩咐道童好生照料,自己则转去飞来峰,取了松纹剑,就欲下山。”
“那飞来峰是师兄修行之地,师兄的那柄松纹剑自景谕归来,已有五年未曾动过。”
“当时我见师兄仗剑而去,知晓此事定不简单,便在山脚处拦下了他,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五年前的一桩孽缘。”
“文若师叔,茶来了。”行亭外边,去而复返的小道童手端一壶茶向里走来。
道人笑着伸手接过茶壶,对着小道童说道:“清笃,你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些斋菜,就说有贵客临门。”
小道童打了个稽首,告辞离去。
道人倒了两杯茶,伸手拿过一杯,递给风正,说道:“先生,请!”
风正双手接过茶杯,道了声谢。
道人拿起另外一杯,尝了一口后,说道:“小道姓赵,俗名文若,叫先生见笑了。”
风正闻言一惊,放下茶杯,起身行了个标准的拱手礼,躬身一揖,道:“以前只听赵师谈及师弟松鹿,今日方闻松鹿真人,竟是名满天下的文若先生,失敬失敬。”
梁地赵文若,文章若天成。
“文若先生的文章,我也曾拜读多次,悔恨直到文若先生避世多年,无人得知去处,不成想是来此清修。”
“如先生所说,避世而已,当不得风正先生如此赞誉。”
道人站起身,来到行亭的边缘,望向山腰处的一颗孤松,脸色平静。
他继续开口说道:“师兄五年前云游天下,在玉简洲见过先生,引为知己,好不快意。自与先生分别后,自觉再无游历兴趣,就孤身一人去了东海的太清宫。”
道人轻叹一声,“至于此去为何,先生应当知晓,事既不成,师兄自东海一路南下,由鹦鹉洲走水路回到伏牛洲,哪知祸事才起。”
“时正值秋季,连绵足月的秋雨让南岭群山烟瘴丛生,世代依山临水而居的苗人本与世隔绝,几乎从不外出,终因天时不作美,又熬不住地势,族群死伤枕籍而发生暴动。以黑苗为首的苗人族群过山而出,他们役使蛇虫,制作蛊毒肆意的烧杀劫掠,自称五仙教,落叶城一带本就是小城,城备不足,兼之苗人行事之前,并无任何迹象,眼看局势就要蔓延至落叶城内,周边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但可惜实力不足,苗人手段狠辣,蛊毒一传十,十传百,大大小小的宗门死伤惨重。”
“双方约定在远离落叶城南边的鸡鸣山大战一场,此战过后苗人内部发生了分歧,有一小部分人认为拿了粮食撑过季雨时节就行,杀戮过多会更遭天谴,争吵之下,去了小半,余下来的那一大半个个被血气蒙蔽了双眼,叫嚣着要占领落叶城,绝望之际,师兄恰好到达伏牛洲。”
道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师兄自踏入伏牛洲,就感觉情势不对,一路上,蛇虫横行,毒障丛生,特别是临近苗山一带更是死伤者甚多。师兄一路追踪,终于在鸡鸣山被他发现苗人踪迹,剩下那一部分苗人杀红了眼,手段歹毒无比,师兄本就因太清宫一事烙下心结,此时更是拘不住念头,当即拔剑出鞘,大开杀戒,竟是将在场的五仙教徒屠戮殆尽,一个不留。”
当时的国朝皇帝梁雍缠绵病榻,朝臣以为既然作案行凶的五仙教徒全部死绝,再不宜大动干戈,有违天和。
那时还是太子侍讲的商元上书建言二策:其一,上书封锁消息,避免恐慌。
其二,便是在鸡鸣山开设市集,准许苗人外出以货易货,这就是现在的鸡鸣山市集。
风正听到此处,也是莫名心惊,轻叹一声,“没想到我与赵师相离,五年间竟发生如此大事。”
原名赵文若的道人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师兄此次欲仗剑下山的真正理由只在一人。”
风正微微皱眉,不知是那方人士,有如此能耐。
道人见他神色,当即说道:“师兄回山前,见山脚处躺着一人,上前探其鼻息,见其面色便知晓是中了蛊毒。好在那人功力不错,晕倒前便运用内力,以‘大雪拥关’的手段,在心窍处设了一道关卡,硬生生阻止了毒入心脉,最终却因脱力晕倒。师兄当下用同样的手法,以‘三元疏脉指’封住了其他各处穴道,将其带回了山上。”
风正来到道人身边,一起远眺雀屏山色,沿路蜿蜒而上的柳树林,直到通往内山的“雀喙”尽头才罢休。
彼时和风煦煦,柳涛阵阵,群鸟喧至,行亭檐角的风铃叮铃作响。
风正抚了抚胡须,“能以‘大雪拥关’调动真气,闭塞心窍,看来此人实力接近二品。”
一个接近二品的小宗师,竟能着了道,可想当年那场巫蛊之祸确实惨烈。
松鹿道人微微颔首,“风正先生所言不差,这便是祸端的根源,不想师兄善心生发竟是孽缘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