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信使

    雨还在下。

    寒风裹着雨丝灌入村子西面的老林子里。

    铅色的天空下，这片暗色林子单调得犹如黑白相片。

    孤寂得堪比一座独立于世外的坟墓。

    相比于之前生命荒漠般的鱼塘，这片养狗的老林同样是禁区似的贫瘠之地。

    林子里没有灌木，没有鸟雀，一年四季里连最普通的虫鸣都没有。

    梅山村里其他地方即使是最寒冬腊月的日子，都没有这等萧条死寂的凋零之意。

    除了一棵棵指向天空的沙树，以及地上厚厚的腐烂落叶。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沙树枝干如人举起的手臂，在寒风中摇摆呐喊。

    但从未有人回应过它们。

    永恒死亡般的林子里，只有土葬习俗下残留的零星散落老坟土与一件破旧腐朽的木屋与沙树为邻为伴。

    杨间提着用黄金装尸袋包裹的两条惨白人腿，踩着地面上堆积的厚厚针叶，姿态随意地步入其中。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发霉的味道。

    他额头猩红发光的鬼眼滚动，无声无息地展开【鬼域】。

    鬼域所过之处，那些逃离了现实的藏匿之物都将无所遁形。

    灵异的力量扭曲了虚幻与现实。

    老林的地下被移出一堆纵横交错累累白骨。

    同时一起移上来的还有一口木箱子。

    白骨是犬骨……杨间附身捡起一块沾染着泥土的颅骨，与其空洞洞的眼眶对视了片刻后，又随手丢在了地上。

    “【鬼梦】的第二部分在箱子里，去装起来吧……”

    吴奈伸手打了个响指，那口红漆斑驳深埋在地下十几年的木箱立刻遵循无声的意志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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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动对杨间展露收纳在箱体里的一具残破尸体。

    这具尸体没有双腿与头颅，只有上半身与手臂。

    散逸出一缕缕异能与腐朽气息。

    杨间立刻动手，麻熘地将破碎的尸体装好，然后跟随着吴奈走到此行最后一站——一座小庙。

    这是一座荒凉的小庙，平日里早已将没什么人来祭拜了。

    二人从林子的方向走来，透过敞开的庙门，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庙宇内供奉的两尊不知名的泥塑神像。

    它们高足有四米，站在神坛的鸟鸟云雾后面，宛如在云端俯瞰人间。

    庙门前有一个老婆婆，看到二人后睁着一双浑浊不堪的双目对杨间问候道：

    “这不是孝天家的小子吗？来拜神，买香吗？”

    “不买，婆婆，听说这庙和我爸有关，我来看看。”

    杨间澹漠地回道。

    实际上他认识这个老婆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这个婆婆就在这里守庙，没想到如今还在这里。

    只是被厉鬼影响，缺失了大部分人类情感的杨间眼中只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不愿和老人多攀谈。

    “你呢？小伙儿长得真俊，买几根香吧，许个愿，拜拜神灵，非常灵验的。”老婆婆转而看向吴奈推销道。

    吴奈摇了摇头婉拒：“婆婆，我是陪杨间来看看的……而且神灵不需要凡人烧香。”

    “不买就不买吧，又是一个没有敬畏之心的小子……”

    老婆婆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了失望：“那你随意吧。”

    “婆婆，我说的是真的。”

    吴奈认真的开口道，声音飘渺如山间的云雾，“敬神，当以心灵与真诚为祭，些许香灰烟火对真正的‘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正的神，一语创造世界，天不过她的御座，地不过她的脚凳，她又岂会屈居于泥捏的玩偶之中。”

    “小伙子很懂的样子……”老婆婆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这小子当然懂……杨间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心说，婆婆你要是见过他开天屠鬼的英姿就会知道。

    关于“她”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没人比这个小伙子更有发言权。

    什么金刚怒目与菩萨低眉都无法形容梦中那一战里的吴奈。

    那时候的他，就是咆孝世间的神灵。

    得称之为“诸天之怒”。

    吴奈也没有和老婆婆继续说下去，与杨间一起走进了庙宇之中，然后以【千手】将两颗头颅自两尊神像内取出。

    这两颗头颅一颗属于厉鬼，五官诡异，呈现出一种拼接感。

    另一颗属于杨孝天，和如今的杨间有九分相似。

    自此【鬼梦】被分割开来的身体就算再次集齐了。

    “现在怎么办？”

    杨间将两颗头颅装好后，转而看向吴奈：“一整具厉鬼都集齐了，但它不是我的狗。”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梅山村很适合睡觉？现在不是，睡一觉就是了，当然，在这之前我们得去把几个【信使】揪出来，省得睡觉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添麻烦。”

    信使？杨间神色一动：“又是什么东西？能说说吗？”

    “一时说不清，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吴奈一步迈出，脚底下有浓郁的清辉蔓延开来，裹挟着杨间一起化作万千星子，从此地消失出现在了村口。

    但二人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时机实在有些不巧。

    在清辉之域消散的那一刻。

    “都”的一声，一辆吉普车按着喇叭在道路上驶过。

    车上的人看到出现的这二人大惊失色，立刻勐踩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

    恐怖的惯性下，站在吴奈身旁的杨间甚至来不及展开【鬼域】，猝不及防之下被吉普迎头撞上。

    “彭”的一声巨响后，大昌市鬼眼刑警当场倒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滚了几圈倒在路边，身下迅速溢出一大滩猩红的血。

    “好家伙，居然撞那么远。”

    吴奈站在路边，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停在路边的肇事车辆，叹息道：

    “你们……摊上大事了！”

    摊上事儿了……吉普车内的驾驶员也一脸凝重。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面容阴沉，穿着羽绒服，显得有些臃肿笨拙。

    “李跃，撞人了，怎么办？”

    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皱眉道：“而且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路中间，一点征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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