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前现出柔顺至极的姿态。
“天涯何处无芳草?更好的女子便在轩内,九公子若喜欢,还请还倾城一个自由。”以另一个女子的人生来交换自己的人生,说她冷血自私也罢,她做得坦荡,也敢于承认。而在她的潜意识里,或许是觉得一个青楼女子的最终归宿,真的不会有比宫九再好的了。
但她唯独不愿承认这一点。
不知何时,这庭院里的鸟鸣虫叫全然消失,随着她的下跪,死寂一样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一双和她身上丝袍一样缎面的精致黑靴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他朝她一步步走来,最终将一只手掌放在她的头顶、发心——天灵盖处。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热气。
“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低沉的嗓音,不辨喜怒,这正是他日常的作风。那只在她发心缓缓摩挲的手掌,仿佛是流连不已,又仿佛下一秒就将运气于掌心,一掌拍碎她的天灵盖,令她脑浆四溅。
倾城闭了闭眼。
所以她才讨厌现在的日子。
无论宫九在床笫之间多么顺从听话、任她打骂,无论他送她多少礼物,满足她的多少要求,归根结底,自己仍不过是这个男人的一件玩物,不需要投入感情的玩物。连见一个风旻,都要小心翼翼地同他解释半天。
她讨厌这样。
倦极的心灵在长途跋涉后仍不见曙光,疲惫不堪的灵魂终于支撑不住。她极轻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充满厌倦和漠然,如同终于开始逐渐凋零枯死的牡丹。
“是。”倾城答道。
宫九生生僵在那里。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发心,毫不费力就可以杀死她,尸体是永远不会逃跑的,她将永远也不会再张口找他要什么自由。当然,他的手掌也可以顺着她的发丝一路抚摸到脸颊,疯狂亲吻她柔软的唇瓣,恳求她不要走,告诉她自己谁都不稀罕。
她就在他的手心下,柔顺地低头俯身,姿态是从未有过的谦恭。但是,但是她的背脊却还是挺得笔直,笔直又高傲,仿佛没有人可以压断它,正如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宫九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是缓缓收回了那只手掌。
“很好。”
伴随着短得可怜的两个字,那双黑靴转了方向,在她的视线里渐渐远去,远去。最后,它和它的主任一起走进了那座临泉轩,沙曼的临泉轩。
倾城轻轻舒了口气,发觉双腿没骨气地有些软,她不得不扶着旁边的树干才站了起来。望了望那座紧闭的轩门,她不愿细想心中复杂的思潮,更加不愿多做停留,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扶着回廊栏杆快步离去,一面走一面吩咐着:“来人,备马车!”
都说了今天是个令人烦恼的日子。
今天,她还要上山去的。
临泉轩里干干净净,只一榻,一桌,一椅,和一个女人。
一个只着一层薄纱的女人。
她漆黑柔软的长发顺着薄纱披散下来,随着她扭头的动作微微波动,就像是黑夜中的海浪。看见宫九,她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讶,不自在地解释:“她说我应该这样穿。”
沙曼毕竟还是一个少女,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女,鲜嫩,但青涩。
宫九的目光在她薄纱中若隐若现的光果身体上滑过。
几乎完美的身体,她的发育已经很好,修长的身材线条柔和,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见他打量自己,沙曼并不十分惧怕,抿了抿唇,问道:“是你买下的我?”
“那么,我便是你的人了。”沙曼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条长鞭。
宫九的眼神忽地一厉,那是倾城惯用的长鞭,他永远也不会认错。
长鞭一甩,清脆的响声,沙曼白皙的藕臂随之舒展开来,带出优雅的弧度。宫九那双冷酷如刀的眼睛令她的手微微一抖,但很快就镇定如常。
沙曼真是个胆大的少女。她敢于凝视面前这个长身玉立的英俊男人,那双猫一般的眼睛里闪动着海水般的碧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懒散之意,她歪头浅笑道:“她说你会喜欢我用这个。”
“啪!”
突然一声脆生生的鞭响,柔韧度极好的长鞭在宫九的衣裳上撕裂出一道裂痕,洁白如大理石的胸肌上立即泛起一道红痕。
疼痛,和快/感。
身体的感觉绝对不会骗人。
原来换了谁,只要用这条鞭子,结果都是一样的吗?
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悲凉的情绪,宫九的下颌无意识地咬紧,嘴唇被他咬得泛白,袖中的拳头捏得死紧,他的眼神灰败而黯然。
但是第二声鞭响迟迟没有落下。
睁眼,见面前的少女眼神迟疑,他缓缓闭上双眼,沙哑着嗓音,命令她:“继续。”
既然都一样,那便继续好了。
“啪!”
“啪!”
“啪!”
清脆的鞭响一声又一声响起,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疼痛的痕迹。沙曼的控制力道和方向并不如那个人完美,虽然青涩,却很有力道,虎虎生风。
宫九闭上眼,眼前一片黑暗。
他熟悉这条鞭子的触感,熟悉它的每一寸地方,熟悉它的主人的气味,沾染在这条鞭子上的她的气味,萦绕着他,轻轻浅浅,若有若无,却那样让他欲罢不能。
眼睛睁开一条细细的缝,在不甚清楚的视野中,对面站着的那个女人有和她一样窈窕修长的身形,海藻般的美丽长发,她们看起来是如此相似。
或许面前的女人就是她吧。
没错,一定就是她,就是倾城在用她的鞭子一遍遍地抽打自己,因为她知道他最喜欢她对自己这样做,她清楚怎样才能让他达到巅峰。
他甘于在她的鞭下呻/吟嗷叫,甘于亲吻她的脚趾向她求饶,甘于让她控制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己的一切感觉和意志。
倾城,倾城,倾城。
默念着这个名字,控制不住的快/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但在沙曼看来,这个在长鞭抽打之下变得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兴奋不已的男人,是如此的令人反胃。
有节奏的鞭响忽地顿住一秒。
“还要……继续吗?”略微迟疑的女音响起,慵懒而动听,但却如晴天炸响的一声惊雷,蓦地让宫九从幻/想中惊醒。
倾城,倾城,倾城!
倾城呢!
她是谁!
为什么不是倾城!
宫九猛地睁眼,两根手指截住劈空而来的长鞭,他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冷冷地问:“你是谁?”
“我是沙……”
声音戛然而止。
少女没有将那个“曼”字吐出口,而且她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因为抓住长鞭另一端的男人,用灌注真力的鞭子直直插入她的心脏,因为速度过快,鲜血过了一会才汩汩冒出。沙曼平静地躺倒在血泊之中,长发披散,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依然和活着的时候一样美丽。
宫九轻轻松开鞭子的一端。在转身离去的刹那,他漠然地扫了一眼少女的尸体,自语道:“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