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房里伤心了两天,紫鹃和薛彦百般劝慰都没用。史湘云听见黛玉身子不舒服还过来瞧了瞧,黛玉倒应付得有模有样的,紫鹃心里替自家姑娘不值,同薛彦一起消极怠工,史湘云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正说话着,听外面婆子说,金钏儿投井了,黛玉和史湘云都唬了一跳,紫鹃忙让薛彦去打听。
薛彦情知原委,只得装装样子往王夫人院子来,只见鸦雀无闻,心里疑惑,听王夫人屋里有人说话,忙贴了上去。
“原是前儿他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几下,撵了他下去。我只说气他两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宝钗叹道:“姨娘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
薛彦想着,宝姑娘你自己信不信。他刚来时除了黛玉有主角光环,他高看一眼外,其他小姑娘们他也挺喜欢的。现在渐渐分了亲疏了。
王夫人点头叹道:“这话虽然如此说,到底我心不安。”
宝钗叹道:“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他几两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主仆之情了。”
王夫人道:“刚才我赏了他娘五十两银子,原要还把你妹妹们的新衣服拿两套给他妆裹。谁知凤丫头说可巧都没什么新做的衣服,只有你林妹妹作生日的两套。我想你林妹妹那个孩子素日是个有心的,况且他也三灾八难的,既说了给他过生日,这会子又给人妆裹去,岂不忌讳。因为这么样,我现叫裁缝赶两套给他。要是别的丫头,赏他几两银子就完了,只是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口里说着,不觉泪下。
宝钗忙道:“姨娘这会子又何用叫裁缝赶去,我前儿倒做了两套,拿来给他岂不省事。况且他活着的时候也穿过我的旧衣服,身量又相对。”
王夫人道:“虽然这样,难道你不忌讳?”
宝钗笑道:“姨娘放心,我从来不计较这些。”
薛彦听到这里,忙悄悄退了出来。
四处逛了逛,快到晚饭才回到稻香村,史湘云还等着消息,催薛彦说来。
“云姑娘可别催我,我出门刚好碰见大老爷房里的人,说大老爷的姨娘要我去画花样儿,我这刚回来,热茶还没喝上一口呢。”
一时小丫头来请姑娘们用饭,黛玉推了,史湘云自去。
等史湘云走了,紫鹃才开始给黛玉收拾饭菜。顾夫人惦记着黛玉的身子,命人送了些木炭,各色稻米,爽口咸菜等。稻香村原有农家灶房,薛彦试了竟还能用,所以偷偷烧一些简单饭菜给黛玉吃。他原来经常给弟弟妹妹做饭,练了些手艺,没想到在黛玉这挺受欢迎。紫鹃是聪明女子,看了几次,竟也学会了,她又把黛玉房里管的滴水不漏,旁人竟不知道黛玉房里开小灶。
黛玉虽是伤心,不忍心紫鹃忙活辛苦,勉强用了些。放下碗筷道:
“大老爷那边怎么叫了你去?”
“只怕是云姑娘在,有些话不好说。”紫鹃道。
“正是呢,说起来缘故却在宝二爷身上。”遂将他看书知道的前因后果说了。
林黛玉和紫鹃皆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紫鹃想起素日的交情,不由为金钏儿不值。
“那太太当初撵了金钏儿,宝二爷没去说情?”
“二哥哥只是宠着丫鬟们,真到了太太老爷那里,反倒害怕,如何敢去说亲。太太的性子也必不肯听得。”
薛彦想了想,又将王夫人同宝姑娘的对话学了一遍。
“宝姐姐,也太……”黛玉说不下去
“心肠太硬了。”紫鹃接道。
“金钏儿死了,宝姑娘还能得些名声。太太也是,竟准备和姑娘要衣服去装裹,这府里谁没几件新衣服,倒霉事就推到姑娘身上。”
“人都死了,你还忌讳这些,衣服原本就是他家的。再说,不是宝姐姐给了么?你就不要说嘴了,金钏儿才多大呀,就这么想不开。”
“你们两个,在这府里以后可要小心些,终究不是自己家里。”黛玉想了想又道。
“姑娘,那咱们什么时候能离了这府里有个家呢?能自己做主。”薛彦不失时机的试探道。
“看一步走一步罢。”薛彦见黛玉心思松动,不禁大喜,该催催林大叔的进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