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秋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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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茉莉，只有零星的花了，可叶子还是很苍翠。有小小的花落在地上，微微的发黄了，待到来年，它们便化作了泥。

    这个秋天，特别的萧条。

    我特意着了件高领的披帛，却还是挡不住雪白的脖子处那明显的吻痕。红到发紫的一小块肌肤，就在耳际下面，怎么也挡不住。给韦妃请安的时候，我看到了各人明显的妒恨，她们的眼光，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剐刀，恨不得把那一小块肌肤剐下来。

    看着这些女人，我的感觉除了寒冷还是寒冷。

    从锦绣宫出来，我不禁深深吸了口空气。

    就要打仗了，这些女人，她们的心思，却永远是如何夺得皇上多一点的垂怜。

    真是悲哀！

    上林苑的石子小路上，落叶被风吹得卷飞起来，一个旋转，又落在了地上，像极了一个个受伤的士兵，孤零零的躺着。

    一个让人伤感和彷徨的秋天。

    树后，“嗖”的闪出了一个身影。我定睛一看，是舒难陀。

    他的眼里，永远是悲伤的碧绿。

    已有许久，未见他……

    “璇玑……”他走过来，虽然他的眼神总是忧伤，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总是平和、安静、温暖如春。

    “王子安好？”我屈一屈膝，礼貌的问好。

    “走走，好吗？”他看着那一条潺潺细流的小溪，像对一个久违的知已说道。

    我不作声，只率先往那一处安静的丛林走去。他亦走上前来，小桃安秋在后面慢慢的跟着。

    “要打仗了。”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悲伤、怜悯、痛恨的感情来。

    “这是我朝的战事，你为何如此感慨？”我有点疑惑。

    骠国盛行佛教，受到小乘佛教影响，骠人都本着慈善仁爱之心，衣用白氎、朝霞，因蚕帛伤生都不敢衣。对一小小的生灵如此，何况乎人命？所以，他对天下的生灵均怀有同情怜惜之心么？

    “天下均为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骠国，看来也未能免去这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命运……”他说着，眼眶里竟是湿润了，“我好怀念，在小的时候，父王母后带着我登上望月楼台，高高的往下看，就会看见全城一片灯火通明、人行灯走的景象。会有高高的篝火，载歌载舞的城民，无忧无虑的孩子……”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在悉利移城，白天，妇人会在家里诵读经文，祈告一家平安；小孩子可能会在外面捕鱼采果；男人会在外谋生，为一家子的生计而奔波。到了夜里，大家就会聚在一起……”

    我无语，心里却是沉重得压下了一块大石。魏州的百姓，以前，应该也是这么幸福的吧？

    “吐蕃对南诏的入侵，南诏对骠国的控制，大唐王朝的四分五裂……为什么，天下，总是摆脱不了战争和侵夺？当我的双手沾满了活人的鲜血，那种温热粘稠的液体，那种感觉，是那么的可怕……可是，我只能闭着眼，让自己的双手去沾染更多的血，打更多的胜战……”他在回忆着，陷入了悲痛。

    “这是你们男人的追求吧。”我轻轻的说。我，何尝不是如此痛苦？我的璇玫，也因此而死去。

    对我的话，他并未回答。

    只是，我从他抬头看天的眼睛里，看到了否定。

    “上天总是对我少了一份眷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总是擦身而过。比如……”他闭上眼，轻轻的叹息。

    “不过，我不会放弃她的！”他转过头来，深深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然后轻声说：“王子莫要伤感，天下事，总归有个结果的。”

    眼下，对于我，一切，只如秋风般，凉意无边。

    他想了一下，笑了。

    “璇玑，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走上前几步，抚摸着杏花树粗糙的树皮。片片落叶从天而降，有一片，打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捏着叶子的枝梗，然后颤动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