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萧鸣龙自然想得到。
正自思索,突听韦贵妃道:“陛下,忠信侯所言极是,这忠信侯和兵部联合会审的供词白纸黑字,岂能有假?此事非同小可,若不及早给西凉一个交代,恐引起两国争端,我大齐煌煌万乘之国岂不是要贻笑于列国?”
萧鸣龙嘶声道:“父皇,龙大哥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单凭一纸供词,不足以令人信服。若是以此定罪,仓促处之,无异于刀口向内,自损臂膀啊,请父皇三思!”
龙少阳见状连忙道:“陛下,臣自入京之后,获恩隆深,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皇恩于万一。扪心自问,臣没做过一丝一毫有负陛下,有愧大齐之事,指证臣是北魏奸细,刺杀西凉使臣,实是有人无中生有,蓄意诬陷。请陛下明察,还臣一个公道!”说罢躬身行了一礼。
齐帝瞧瞧太子,又瞧瞧韦贵妃,又瞧瞧众人,抬起右手,停在半空。他原本就性子懦弱,不善决断,此时见了殿上情景,一时之间,不由犯了踌躇,“这……这……”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便在这时,祝云雀忽然道:“陛下,此事于国家而言,关乎齐凉两国关系,关乎大齐声誉,确是不宜久拖不决。于个人而言,又关系龙卫率个人生死存亡,荣辱得失,不宜武断处之。臣以为,继续搜罗其他线索、证据,或是良法。”
这番话看似思虑周全,不偏不倚,直听得殿中众人频频点头,皆以为是。
“陛下,此案审理臣并未参与,龙卫率与臣也毫无瓜葛。”祝云雀款款道,“既是如此,容臣唐突提一建议,可否由老臣这个中间人,在这这御前问龙卫率几个问题?”
齐帝点头道:“老相国请自便。”
祝云雀躬身一礼,缓缓走向龙少阳,道:“龙卫率,敢问事发当晚你在何处?”
“天黑雨大,道路湿滑,是以当晚在下并未外出,待在萧府别院竺舍。”
“噢,忙于何事?”
“饮酒小酌。”
“一个人独酌还是?”
“与萧府老仆程伯对酌。”
“可还有其他人在场?”
“没有。”
“龙卫率。”祝云雀眸光一闪道,“当晚你与那萧府老仆饮酒到何时?”
“在下与程伯边饮边聊,只夜深方才各自散了,约莫亥末时分。”龙少阳淡淡道,“那时只觉头脑发晕,酒气上涌,倒床便睡了。”
“敢问那萧府老仆此时还在你的身边?”祝云雀问道。
龙少阳登时心口一缩,却又不得不如实道:“不在,他老人家回房休息去了。”
他这句话回答的却是实情,可在旁人听来,萧府老奴离去之后,便无人证明龙少阳还在竺舍之中,这一点无需点破,殿上众人自是明了于心。退一步讲,便是这一番和萧府老奴雨夜小酌的话,真假也未可知,那老奴毕竟是萧府的奴才,二人合谋编造一番谎言,决不是一桩难事。
祝云雀嘴角吊起,无言一笑,说了声“是这样子”,便不再问话,转身归了班列。
就在这时,一名殿外侍卫匆匆进来,走到忠信侯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忠信侯面露喜色点点头,又向韦贵妃望了一眼,走至殿中,行礼道:“托陛下洪福,三位使臣中幸存的那位使臣,经过几日静养,神志已是清醒,心情也已平复,此刻他正在殿外,何不请他进来,说一说事发当晚的情形?对查明真凶或是大有益处。”
齐帝点头,示意带他进来。
过不多时,一个体格健硕,髡发虬髯的中年人走进殿来,只见他长袍左祍,圆领窄袖,一副游牧族人装扮。他进殿之后,径直走向殿中,左膝跪地,左右摇肘,宛若起舞,按照西凉礼制行了一礼道:“西凉使臣参见大齐皇帝陛下!”
齐帝一拂手,热情道:“贵使快请起,不必拘礼!”
那使臣这才站起身来,顺其自然眼角左右瞧了一番,突然大声惊呼道:“啊,是你!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慌慌张张东张西望,见一旁忠信侯戎装挺立,连忙倒退几步,躲在忠信侯身后,哆嗦着手指向龙少阳,尖声道:“是他,那晚潜入驿馆行刺杀人的就是这个人!”